第231章 “暴怒之民”

    迷雾海上的某不知名小岛上。
　　“鼠神”简陋的神庙前站着三位女性，她们都穿着简朴、陈旧的衣物，手里还端着各样的野果子、处理好的海鱼等供品，其中一个年纪颇大，她的腰上还围着自己用树叶、细草编织成的裙子，她对旁边两个年轻女孩说道：
　　“昨晚我睡到半夜，突然梦到了‘鼠神’显灵！祂嘴里啃着香甜的烤玉米，边口吐人言道：我将入世，历人间磨难……
　　“我不识几个字，但奇怪的是，‘鼠神’的话我能完全理解！
　　“祂要成为我们了！祂要化身成人了！
　　“我从梦中惊醒，忙出门来到神庙前，果然看到了神庙正在黑夜中散发着光芒！那就是救赎了我们、带我们来到‘阿瓦隆’的光！那毫无疑问就是‘鼠神’的神通！
　　“现在，我们只需等待……”
　　“夏、夏洛玛女士！”年轻女孩中的一个表情霍然变化道：“神庙有变化了！‘鼠神’的光消失了！”
　　年纪颇大的夏洛玛忙扭头，果然，神庙周围泛起的“水光”平息，而那沉重的木门也在缓缓打开！她立刻摇摆腰部，让绑在腰间的草裙有节奏晃动，然后念诵着自己根据以前听过的祷词编的咒文：
　　“赞美鼠神！哦！鼠神！我们献上岛上的食物！赞美您把我们从苦难中解脱，赞美您保佑我们来到远离尘嚣的‘阿瓦隆’！”
　　“赞美鼠神！”薇薇安和摩根跟着念诵，并跳起舞蹈。
　　“哇~哇~”
　　随着木门的敞开，充满活力、新生的婴儿啼哭声霍然传到了三女的耳朵里，为首的夏洛玛表情欣喜，愈发虔诚喊道：
　　“恭迎‘鼠神’降临世间！您必将拯救世间所有善人，惩治所有恶人……”
　　哒，哒。
　　这似乎是脚步声，黏滑的脚步声，似乎是人走在有积水的地面上的声音。
　　三女看到，一位穿着宽松睡裙的年轻女性，正怀抱着一个浑身尚有血污、正卖力啼哭的婴儿，一步一步，朝神庙外走来，她走的每一步，都在木制地板上留下了一个血色的脚印。
　　直到走出房门，第一缕纯净的阳光照射在孩子身上时，照耀在她的脸上时，她才露出了欣慰的笑。
　　额头光洁的梅高欧丝眼含热泪，她低头亲吻了似乎闪着光芒的婴儿额头，随后就向后倒去，她好像经历了一场持续很久的梦境，之前的自己，是那么歇斯底里，那么狂躁，那根本不是自己，自己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着那个梅高欧丝狂妄、虔诚、恶毒……现在的她好累，好累。
　　夏洛玛一个箭步到刚分娩完成的女孩身边，用她那长期劳动锻炼出的有力臂膀托住了女孩的后背及双腿，像抱一个婴儿一样，把梅高欧丝及她怀里的真正婴儿抱起，吩咐道：
　　“薇薇安，烧热水！烧很多热水！拿热毛巾！摩根，椰子！打几个新鲜的椰子下来！嗯，注意站得远一点，别被砸到……”
　　随后她迈着小碎步，迅速把产妇和婴儿带到了自己三人住的地方，这里也没有舒适的床铺，有的只是厚厚的、晒干的棕榈叶垫。
　　夏洛玛找来三人带来的仅有的几件破旧衣物铺在草垫上，然后小心翼翼把母子平放，说来也怪，这个婴儿自晒到阳光开始，就不再哭闹，仿佛与自己母亲一样筋疲力尽，立刻进入了深沉的梦境。
　　夏洛玛拿过神赐毛巾，先是擦拭了女孩眼角流淌的泪水，感叹辛苦后，两眼发亮地拨开了婴儿的小腿……
　　嘶！带把的！男孩！但鼠神的声音似乎是女性……不不！神明怎么会有性别呢！祂完全可以随意改变！
　　她拿毛巾简单擦拭后，忙拿起摩根送来的椰子，用神赐小刀开了口，喂到因失血而脸色苍白的女孩嘴边，却因为女孩昏迷，怎么都无法吞咽……
　　“不行，你可不能睡过去啊！女人这辈子……苦啊，你又孕育了神明……是有大功德在身的……”
　　夏洛玛念叨着，她似乎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分娩时的痛、又似乎想起了自己那可怜的女儿……
　　她感觉到女孩的呼吸在逐渐变弱，女孩的脉搏也在逐渐消失……
　　“神啊，救救这个可怜的女孩吧……”
　　突然，一道金黄色的暖光从婴儿身上散发而出，直接笼罩了自己的母亲。
　　夏洛玛被这暖光照耀到，她感觉腰部、腿部的暗疾在迅速好转！她的眼里也泛起了泪光，这毫无疑问就是神明显灵了！
　　“赞美神明！赞美您的仁慈、宽容！”
　　夏洛玛起身，和端着热水回来的薇薇安、拿着椰子回来的摩根一起，又一次跳起了热情奔放的草裙舞……
　　草裙律动中，房屋的空地处竟直接开了一扇虚幻的门！
　　从那门后涌出了大量的婴儿用品，奶粉、婴儿衣物、奶瓶、婴儿床……等等物品竟堆成了一座小山！
　　舞动的夏洛玛等人神情激动，这就是神赐之物！以往都是偶尔的一件来自外界的物品，现在神明“出生”后，居然一次有这么多！
　　……
　　“鼠神”神庙内，“鼠神”的雕像破碎，崩散在了供桌上，香炉倾倒，香灰泼洒在地，木制地板、围墙上仿佛染上了一层又一层血肉、黑气，这里似乎经历了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
　　老布鲁右手拿着一块洁白如玉的半块人类头骨，左手握持着一个黑色的、小小的十字架。
　　定睛看去，那十字架上被钉着的不是人形，而是……一根尚在蠕动、挣扎的脐带！婴儿脐带！
　　“背负众生的罪孽……巨龙负罪折翼，而从天国堕落人间。
　　“呵，这次你可能没机会了。”
　　老布鲁喃喃自语，他身上青绿色的幻鳞几乎全部破碎，露出了一道又一道狰狞的创口。
　　那是“梅高的奶妈”用白色骨刀砍出来的，但这些外伤对掌控血肉的“三首圣堂”来说，并不算什么。
　　随着老布鲁把十字架扔回水洼，他重新获得了“血肉魔法”，身上的伤口处也快速长出了肉芽，恢复如初。
　　这时，他似乎听到了一句又一句的祈求声，那来自低序列的“秘祈人”们，他们分布在世界各地，争相赞美着“造物主”。
　　老布鲁摇了摇头，顺手屏蔽了那些祈求，但他唯独找到了特殊标记的几个，先是毁掉了佩蔓手上的黄宝石；
　　然后手中绽放一道金黄的光芒推向某个光点；
　　再划出一道星光之门把大量婴儿用品传送到附近的木屋内。
　　回应过“祈祷”后，老布鲁默默凝视着从鬼门关回来的产妇，默默凝视着新生的“神子”，
　　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灵与肉，完全契合了，他真正成了老布鲁。
　　但，老布鲁明明……没有选择杀死那个孩子，这是根本不用犹豫的事情。
　　然而，那个一直以来萦绕在心里的牵挂、心愿、羁绊消失了。
　　或许，前身一开始也想复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更想要的是一个真相，一个希望，一个新生。
　　老布鲁不由得失笑，你这样，还算是一位“暴怒之民”吗？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