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怎么忽然迷信起来了

    田郎君振振有词：“小民终于领悟墨子在书中那一句，‘鬼神之明智于圣人也，犹聪耳明目之于聋瞽也。’的含义，是啊，如果将鬼神的聪明明智与圣人去对比，就好像让一位耳目聪明的人与聋瞎的人相比。与其“法先王”，还不如敬伺鬼神。只有敬鬼神，听从鬼神赏善惩恶，才能洁自身。”
　　说到这里，田郎君再一次虔诚地对元软行礼：“感恩国师点拨小民，小民才能惩处坏人，洗自恶，洁自身。”
　　元软看着对方虔诚的模样，懵了。
　　——等会，对方的顿悟方向怎么变成听神鬼的话？开始搞迷信了？！
　　她指出袁家母是始作俑者，就是想告诉对方，你身上没有灾星的倒霉说法，不要被迷信左右。
　　元软忍不住道：“与我无关。你本不是灾星，是你生母使坏。”
　　田郎君非常温和地回复：“但若无国师告知，小民一生都会深受其害，是国师看到了在下，告知了小民要去惩罚罪恶，拯救了在下。小民一生只信奉国师！”
　　元软：……
　　元软：【信奉我又是什么鬼啊！救命！我记得墨家不是理工科大师吗？我还以为他顿悟，怎么教训坏人，结果是顿悟怎么伺候鬼神？！怎么这么迷信。】
　　系统：【墨子一直都很迷鬼神啊！他还喷过儒家不敬鬼神的说法呢。哈哈，田郎君如今就是阿软在民间的代行执剑者，他平时不动的，只听你的指示，指哪打哪！】
　　元软被这中二的形容词，弄起鸡皮疙瘩了，忍不住：【不至于不至于。他之前打别人是因为复仇啊。】
　　系统：【他看出来是你想打！】
　　元软一哽，蛙趣，她当时好像……确实随口带了一句话，揍什么的话。
　　元软弱弱地道：【那他给自己两个耳刮子呢？我没让他打自己啊！】
　　系统：【他看出了你对他揍人以后的疏远，所以为了不让您生疏，给自己打两个耳刮子，让你不至于畏惧。】
　　元软：【……】努力深吸一口气。
　　系统：【阿软优秀，又收一枚信徒小弟。棒呆了！】
　　元软：……
　　她深吸一口气，尝试劝一劝对方，道：“拜我没用，什么都给不了，不如自立自强。”
　　田郎君一愣，稍作思考以后，立刻拱手道：“国师大人您误会小民了。”
　　说完，他就对旁边的独眼管家说，“快，去将房契、账房钥匙都拿来。我们夏墨一脉是敬伺鬼神，绝不是像某些教派一样只知道空手求钱。国师大人，小民愿意举家供奉！”
　　独眼掌柜显然也很认可田郎君的话，立刻高声道：“小的立刻全拿过来！”
　　元软被古代版的“我养你啊！”雷到了，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恰在这时，太子猛地上前一步，就是看他前倾有些踉跄的动作，好像是被皇帝给一脚踹出来的模样。
　　太子道：“不必。九……咳。自有我们供养。”
　　祈悦也上前一步，抱起了元软，瞥了田郎君一眼，仿佛在说“别来沾边。”
　　李丞相也起身挡在元软身前，似笑非笑道：“国师，自当举国供养。你那点银钱，不如留着填饱肚子吧。”不缺你那三瓜两枣。
　　元软：……
　　等等，怎么忽然卷起来了。
　　元软伸了伸手，努力抬起头，大声道：“不必供奉！你不要自卑，拿钱好好办学！”
　　一着急，元软居然没有结巴地说完了一句话。
　　皇帝一行人：……
　　田郎君一怔，颇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低声道：“不愧是国师，连小民自卑这一事都能算出来么。”
　　顿了顿，他忽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双手抬起，行大礼道：“谨遵国师令。在下一定会开办好学。”
　　元软见话题被转移，以及十个积分即将到手，心情好了不少。
　　她伸手拍拍对方：“祝你成为大夏，最厉害老师，桃李满天下。”
　　田郎君立刻再次双膝跪地。
　　他这一跪下，元软肉乎乎的小手“啪”拍在对方脸颊，元软一怔，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不好意思”。没想到田郎君将脑袋垂得更低了，让元软的小手轻轻地抚在他的头顶。
　　俨然一副“小仙人抚我顶”的画面。
　　田郎君表情虔诚：“跪谢国师赐福，此恩恩重如山，在下鞠躬尽瘁……”
　　“咳，咳！”元软看着对方开始滔滔不绝的宣誓，嘴角不停地抽搐。
　　祈悦看出元软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一把抱起元软，让元软的脸颊靠在自己的胸怀中，果断道：“走，回去。”
　　然后抱着元软对皇帝、太子行了个挑不出错的礼，转身就走。
　　皇帝一顿，片刻，他给了太子一个眼神，也大迈步离开。
　　李丞相回头看了一眼，也拉着儿子一起离开。
　　这时，一群官兵冲了进来，将还躺在地上呜呼哀哉的学子们一个个抗走，但凡有反抗，不管对方叫喊着什么身份，直接敲晕拖走。
　　不久，空心斋重新安静下来，糕点铺内只剩下田郎君、太子以及一位低头的独眼掌柜。
　　太子道：“田郎君教书，可是为宣扬墨家理念？培养游侠？”
　　田郎君沉默了一会，拱手道：“小民师认可墨家理念。但小民教书，只为老百姓们识字，能明白天子意志，上下一心，才能实行义政，知晓人人平等、互敬互爱，从而天下大同……”
　　太子越听越想走。
　　——不符合皇室利益的理想主义者。
　　但想到父皇临行前淡定的眼神，太子又稳下来。
　　太子看了田郎君一眼，道：“既如此，郑重邀请你成为官学夫子。”
　　田郎君却微微蹙眉，拱手道：“贵人，小民知识浅薄，不敢为权贵授课，小民只想让不识字的老百姓识字。”
　　太子差点脱口而出，不怕，你有系统说的什么学生加成buff。
　　但好在克制住了，太子道：“他们都是平民。”
　　田郎君一愣。
　　太子道：“朝廷公布科举制后，不少平民都想送孩子进学。但许多私塾夫子拒收他们为徒。陛下特意在东市划了一块地，用来招收平民学子。”
　　私塾夫子多是被大贵族举荐培养的，又或者小贵族出身，他们比大贵族们更害怕布衣学子，所以不少私塾夫子联合起来，拒绝教学。
　　田郎君听到这一顿，片刻后，田郎君拱手道：“小民，领命。”
　　太子微微颔首，想多聊几句，但想到对方刚刚侃侃而谈的人人平等，太子又歇了闲聊的心思。
　　太子从这儿买了一大摞的糕点，刚转身准备离开。
　　就看见匆匆掉头回来的元软和祈悦。
　　太子很是纳闷。
　　他走到祈悦和元软身前，轻声问道：“七妹妹，九妹妹，可是有什么急事？”
　　祈悦也不知道，只道：“九妹妹想回去田郎君。”
　　田郎君已经温厚地走到元软面前，语气诚恳：“请问国师有何事吩咐？”
　　元软奶呼呼的声音响起：“你，对收徒年龄，性别有要求吗？”
　　田郎君深深地看了元软一眼，笃定道：“没有。”
　　太子：……
　　——喂喂，刚刚是谁说只愿意教布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