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真实与虚幻

    君无邪从婧雅的屋子里面出来时，天色已经临近黄昏。
　　如今的天地环境极好，风景异常的美丽，尤其是在这黄昏来临之时。
　　金色的阳光泛着点点红，余晖艳艳，点缀大地，如同给天地披上了一件霞衣。
　　微风轻拂，宗王前山小院外的桃树轻轻摇曳，片片粉白的桃花在风中飘零，裹带着淡淡花香，沁人心脾。
　　夕阳下，君无邪伫立在小院前，看着桃林中漫天桃花飞舞，思绪渐渐飞远了，飞向逝去的美好时光，那段温馨的岁月。
　　他仿佛看到了瑶儿提着花篮在桃林中采摘桃花的身影，翩翩若仙，眼眸渐渐迷离。
　　“瑶儿，哥哥就要去上界了。到了那个世界，哥哥便能找到修复你的元神，为你重塑肉身的天地奇珍。这么多年了，你一定等得很辛苦吧。身边没有你，哥哥的心里就像是缺了一块。你啊，以后再也不可以那么傻了……”
　　他喃喃自语，取出一坛桃花佳酿，拍开封泥饮了一口，甘甜香醇的酒液入喉，还是那熟悉的，令他无限眷念的味道。
　　那是属于瑶儿的味道。
　　这种味道令他着迷，令他难以自拔，心醉了，也痛了。
　　“快了，就快了……”
　　他的手缓缓握紧，对于未来的那种期待，在此刻无限放大，令他心绪激荡，身体因此而轻微颤抖。
　　“等到瑶儿有了肉身，哥哥再不让你离开身边半步，不管走到哪里，哥哥都带着你，碧落黄泉，也绝不再松开你的手……”
　　他这般自语。
　　“无邪哥哥，吃药糊糊了……”
　　“无邪哥哥，野菜糊糊可好吃了……”
　　“无邪哥哥，白面馒头真好吃，这是瑶儿吃过的最好最好吃的东西……”
　　……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的心如同被刀扎似的，心痛又心酸。
　　那些过往，属于他和瑶儿的过往，是那般的刻骨铭心。
　　这时，姬音澜和苏小小归来，尚未到宗王山，远远看到了伫立在小院桃林前的身影。
　　她们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就这么远远凝视着他。
　　“夫君又在想月瑶妹妹了。”
　　姬音澜眼里泛起泪光，往事浮上心头，她亦忘不了那个痴情的女子，毅然跳下城墙，奔向君无邪，任由锋锐的战矛将心脏洞穿的一幕。
　　她就那样奔向他，义无反顾，脸上带着微笑，就那样投入他的怀抱，与他紧紧相贴。仿佛，那一刻便是永恒。
　　亦是在那一刻，她告诉自己，这一生也要像瑶儿妹妹那般，一往无前。
　　苏小小沉默不语，眼里也有晶莹闪烁。
　　她想起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自从认识了君无邪，她对他是那么的依恋。
　　那些年，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每天都想腻在他的身边。
　　有时候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做了不少任性的事情。
　　后来，道果觉醒了，她的心里开始恐慌，开始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对他冷漠。
　　结果，那一天真的来了。
　　她融合了道果的记忆，心境受到了影响，不由自主地想要与他保持距离。
　　但是每次刻意保持距离时，内心深处却是那么的难受，如刀割般。
　　直到那日，得知他战死在黑暗大陆，她崩溃了，那心里被前世的思想压制的情感，如山洪般爆发，彻底的占据了意志的主导，让她完完全全找回了自己，一个她喜欢的自己，一个真正的敢于追求心中所爱的自己。
　　她心里很难受，很自责。
　　她知道自己远不如月瑶姐姐，甚至不如他身边的每一个女子。
　　她曾动摇过，她曾想要离开他，她曾对他冷漠过。
　　每每想到这些，她便有种深深的背叛感，这种背叛感一直纠缠着她，时时刻刻如刀子剜心。
　　夕阳渐渐落下山坡，天地黯淡了下来，皎洁的圆月挂上了天穹，四野渐渐有了虫鸣蛙叫声。
　　宗王山小院桃林前，君无邪小心翼翼地收起了桃花佳酿，收拾好了心情，拭去眼角的湿痕，转身回到院内。
　　这时，姬音澜和苏小小才自远方而来，落在他的身前。
　　“夫君。”
　　“无邪哥哥。”
　　她们同时上前，一人抱着他的一只手臂，静静依偎在他的肩头。
　　“音澜，英灵殿建造好了吗？”
　　“嗯，都建造好了，法阵也布置好了，我们已将战死的英雄们的英灵保护在了英灵殿内。”
　　“辛苦你了。”
　　“不辛苦，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走，跟我去英灵殿，他们缺失的魂魄我已经带回。”
　　君无邪与姬音澜、苏小小向着皇都而去。
　　在皇都某片风景秀丽，充斥着浩然正气的区域，这里有着数不清的坟墓，立着无数的墓碑，整整齐齐。
　　这些坟墓和墓碑很干净，纤尘不染，每日都有人前来打扫，墓前放着许多的白色和黄色的菊花。
　　这里原本是大周的烈士陵园，如今变成了整个下界的烈士陵园。
　　有大量的玄甲军驻守在陵园附近，时时刻刻守着英雄烈士的墓地。
　　虽然在现在的下界，不会有人来亵渎英雄烈士，也没有人敢这样做，但依然有军队在此防患于未然。
　　烈士陵园内，有个区域，那里耸立着一座恢宏的气势磅礴的青石殿宇，非常的巨大。
　　殿宇的大门上方刻着三个异常醒目的玄金大字——英灵殿！
　　君无邪来到殿门前，身上符文缭绕，身体渐渐消失不见。
　　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英灵殿里面。
　　这里面有空间阵纹加持，自成乾坤，相当的浩瀚，塑立一望无际的英雄雕像，整整齐齐，如同整戈待发的军队，气势冲霄。
　　有数不清的灵魂气息弥漫，于这大殿空间内沉睡。
　　君无邪将洞天内所有战死英雄们的魂魄释放了出来。
　　他们有的很呆滞，由于灵魂残缺，全部失去了生前的记忆。
　　但他们有着自己的本能，来到这英灵殿，每个灵魂都飞向不同的区域，受到另一半灵魂的吸引，不由自主地进行融合。
　　“将士们，好好在这里修养吧，等你们彻底融合，灵魂复原，生前记忆可逐渐恢复便能修炼了，将来定能重聚肉身。未来，若你们还愿再追随我，那时我将带着你们再续峥嵘，征战黑暗，肃清乾坤，开辟永恒灿烂的不朽盛世！”
　　他在英灵殿的无尽的雕像兵俑前站了很久。
　　走出大殿时，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
　　他带着姬音澜和苏小小来到烈士墓前，祭拜了一番，这才离开，向着城外而去。
　　在辽阔无垠的平原上，他打开洞天，将里面所有的灵魂全部释放了出来。
　　这些灵魂的数量太多了，放出来之后，迅速挤满了方圆千万里的区域，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灵魂体。
　　“人间，这是人间的气息，熟悉的味道，我们回到人间了！”
　　那些灵魂出来之后，看着这天地间，尽管是在黑夜里，夜风吹拂，略带凉意，但他们却依然感受到了温暖，属于人间的温暖。
　　“感谢恩人的大恩大德！”
　　他们热泪盈眶，激动不已，皆跪在地上对着空中那比烈日还要璀璨，隔着无尽遥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犹如就在眼前的身影深深叩拜。
　　“都起来吧，现在我已将你们带回人间。往后你们在遵守我诛仙皇朝律法的前提下，可自由自在地生活。”
　　“由于你们人数太多，暂时只能自己搭建些简陋的房屋居住。不日，将会有人前来建造城池，届时你们相互配合，共建属于你们自己的家园。”
　　“有些话，我先说在前头。如今这世间，整个世界皆在我诛仙皇朝管辖范围之内，你们既然归来并生活于此，亦算是我诛仙皇朝之子民。我诛仙皇朝的律法之一，便是严禁恃强凌弱。很快便会有军队来你们居住的区域巡逻，维护治安秩序，但凡有违律法者，一律严惩不贷！”
　　“我等定会遵守皇朝律法，绝不给您添乱！”
　　“如此甚好，天下无争斗，世人才皆可安康，这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这天地环境极佳，资源并不缺乏，你们皆可修炼。”
　　“好了，你们暂时自己安排吧。除了那条龙陵山脉过于危险，不要随意踏入，其余地方，你们可自由选择作为生活区域，届时皇朝派来的人会根据你们集中分布的各大区域，进行城池建造。”
　　君无邪说完便与姬音澜、苏小小转身离开。
　　“恭送恩人！”
　　姬音澜止步转身，道：“以后不必再叫恩人，他是下界众生的信仰，世人皆尊称他为君神！”
　　“恭送君神！”
　　那些灵魂跪地相送。
　　回到宗王山，君无邪看着姬音澜，道：“那些灵魂数量惊人，治安秩序是个问题。你需尽快下旨，命各势力的强者，派出些人前去坐镇，辅助玄甲军维稳，切不可因此而乱了我帝始星域之和谐，我不想那里成为秩序混乱之地。”
　　“夫君放心，音澜知道该怎么做，这些你不必劳心。那里的秩序，我会管理好的。”
　　“嗯，将来我们皇朝的人口会越来越多，需要建立更多的低中高学府，这些都要跟上，还有文明思想的树立，信仰的树立都要跟上。我希望皇朝上下，能永远团结一心。需注意，将来有人破坏信仰，用各种手段分裂社会和谐，这种事情，一旦发现决不可手软，轻者逐出帝始星域，情节严重者格杀勿论！”
　　“夫君是担心……”
　　“我担心上界与暗宇宙的生灵为了对付皇朝而暗中分裂我们，若不加以重视，偌大皇朝，也终将走向分崩离析。”
　　“明白了，这确实不得不防，阴谋诡计最是可怕，毕竟我们皇朝现在囊括了整个宇宙的万族生灵，基数过于庞大，一旦发生问题，那就很难处理。夫君离去之前，还是将所有高层召集起来好好嘱咐一番才好。现在只有你的话才能深入他们的心里，让他们自内心深处绝对地服从。甚至，夫君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信仰。”
　　“我会的，若不处理好下界的事务，谋划好皇朝未来的发展规划，我怎么能放心离去。现在，我们去宗门古殿，帮助鸟叔和师娘恢复肉身，再去制定皇朝未来规划，而后我也该离开了……”
　　听到他这样说，姬音澜和苏小小抓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些。
　　“我以后有空会回来看你们的。”
　　他这般安慰道，能感受到她们心里的强烈不舍与即将离别的惆怅。
　　来到宗门古殿，殿门还是那么的破旧，破烂的门闩吊在殿门上，看起来相当的寒碜。
　　这与如今宗门的辉煌显得格格不入。
　　朴素古旧没有关系，但这也太破烂了。
　　君无邪感到无语，酒爷恋旧，非得保持原滋原味，怎么也不愿意换，这殿门都漏风，大殿里面还漏水。
　　幸好鸟叔和师娘的肉身所在的区域，那里不漏水，不然他们的肉身还不都得泡发了。
　　“师娘。”
　　君无邪带着姬音澜和苏小小走向大殿最深处。
　　坐在水晶棺前的河晴云闻言转过头来，顿时起身相迎，看到姬音澜不由眼前一亮，“无邪，这位是？”
　　她又惊又喜，无邪身边的女子，个个都是这么的倾国倾城，人间绝色都不足以形容。
　　她以前何曾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而今归来，却看到好多个了，个个都与无邪关系匪浅，不是他的红颜知己，就是他的师妹或者弟子，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被美女晃眼花了。
　　“师娘，这位是姬音澜，是我的皇妃，现在掌管皇朝，亦是皇朝的皇主。”
　　“啊？”河晴云一惊，急忙就要行拜见之礼，吓得姬音澜赶紧上前将她扶住，道：“师娘，您可不能这样。音澜虽是皇朝之主，但首先是夫君的女人，是您的晚辈。再说，这皇朝最高掌权者是夫君，并不是音澜呢。”
　　“啊？”河晴云茫然地看着姬音澜，而后看向君无邪，道：“我怎么没有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娘，事情是这样的，诛仙皇朝的前身是大周皇朝，我呢当年是大周的公主，大周遭遇灭国之灾，是夫君一人力挽狂澜，于都城之外击溃西林八千万大军。自那时起，大周上下便尊称他为君神，将他当作信仰。”
　　“后来，夫君启动了大周升级计划，将孱弱的大周变成了诛仙皇朝，一年多前又带领星空万族抗击黑暗入侵，才有了如今这鼎盛无比的盛世。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没空理会皇朝琐事，音澜便来做这表面的皇朝之主，为他分忧。”
　　河晴云呆呆地看着君无邪。
　　她知道他身份地位非同小可，实力强大无比，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强，一个人抵挡八千万大军，还带着万族抗击黑暗入侵……
　　“所以，师娘日后将音澜当做小辈就行了，您要是对音澜行礼，在音澜面前拘谨，夫君会生我气的，师娘就别为难音澜了好么？”
　　“这……”
　　“师娘，音澜说的没错，她在你面前就是个晚辈。”
　　君无邪笑着说道。
　　河晴云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责怪地说道：“看音澜这么怕你，你肯定没少欺负她！以后可不许欺负音澜，这么倾国倾城的娇妻，你应该疼她才是！”
　　“咳，这个……师娘言之有理，弟子以后肯定会好好对她。”
　　君无邪尴尬地笑了笑。
　　姬音澜面色微红，露出几分羞涩与喜悦，苏小小在旁边抿嘴而笑。
　　“瞧你得意的，你要懂得珍惜，不管是音澜还是小小，多好的姑娘啊，她们都倾心于你，你可不能让她们受了委屈。”
　　“咳，师娘教训的是。那个，小小，我们开始吧。”
　　君无邪赶紧上前几步，走到水晶棺面前。
　　“要多少本源精血？”
　　他问苏小小。
　　“若是本源精血一滴应该就够了，直接滴到师娘或者鸟叔的身上，接下来的就交给我便好。”
　　君无邪点了点头，当即凝聚出两滴本源精血，滴在了师娘的肉身上。
　　“无邪哥哥，不用那么多！”
　　苏小小有些急了，本源精血极其的宝贵，损失了很难补回来，就算君无邪恢复极强，那也很危险的事情，何况还有个鸟叔也需要呢。
　　“没事，多点更稳妥。”
　　苏小小叹了叹，取出肉灵芝，将其炼化成生命精气，施展生命神术，将君无邪的本源精血打入河晴云的肉身中，去激活她的生命之源。
　　同时，将肉灵芝的精气源源不断注入其体内，再施展各种生命神通修复着她的肉身。
　　同一时间，永生神殿内，镇宇塔之外。
　　朱雀和叶清雪并肩而立，看着悬浮在空中的生死簿，神情凝重。
　　“事情就这样的，当时我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仿佛我的命运轨迹都在这生死簿上，尽头是无尽虚无，我的身体在消失，我用尽所有的手段都难以镇住己身。那种感觉是我此生经历的最可怕的感觉，比当年面对暗宇宙发起的黑暗动乱时还要令人绝望……”
　　叶清雪思量后说道：“按照这生死簿的字体与其留下的岁月气息来看，它应该是出自仙古之前没错。在那个时代，谁能将后世天帝的人生轨迹画出来？这种本事，恐怕就是我父亲都很难做到！幽姨你可是朱雀之皇，在天帝中那也是拔尖的存在！”
　　“据说此物与命运之书有关，我当时在那种感觉中挣扎，非常的吃力，可是少主的双手抓住我的时候，我便瞬间从中挣脱了出来。公主，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叶清雪眼眸颤动了几下，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性的猜测，并不能确定就是真相。这生死簿有些诡异，要说我们的力量足以毁灭它，但它却可以暂时困住幽姨你的心神。莫非……不可能……怎么会？”
　　“我也不敢相信，仙古至今，经历亿年岁月，每一刻的感受都是那么的真实，我们经历的一切都那么的清晰。我们是天帝，天帝的感知怎么会错？”
　　“是啊，如果我们连真实还是虚幻都搞不清楚，那可真是件悲哀的事情。”叶清雪摇头叹息，这生死簿的秘密，令她的心乱了，这里面或许藏着一个非常可怕，难以承受的残酷事实。
　　这个事实残酷到她和幽姨这样的天帝都很难接受。
　　朱雀说道：“这件事情，我们必须保持谨慎，不可有丝毫大意。反正，必须得让少主将生死簿都收集到永生神殿。若那就是真相，我们也可锁住其念，让其陷于其中无法抽离，如此可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去打通虚实之路！”
　　“修行本就是众生的争渡之路。我们虽为天帝，又何曾不是一生都在争渡。既是如此，就算那是真相又如何，不过多争渡一次罢了。我们陪着他走下去，未来必将揭开这笼罩万古的面纱，看看这诸天背后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叶清雪的眼神变得深邃且凌厉，心境中的烦乱尽扫而空，天帝道心坚若磐石。
　　“公主说的好，不过多争渡一次罢了，真相总会水落石出。我有种感觉，少主未来会带着我们找到希望，不然主上与那位也不会选定他。这生死簿的事情，主上和那位棺中的存在，难道他们会不知道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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