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做点恶徒该干的事

    站在叶赫身边的谱尼诺尔已经移开了目光，就算是作为梦魇化身，她也无法泰然直面自己最恐惧的那一刻的到来。
　　而叶赫却是目不转睛，就这么望着年幼的谱尼诺尔远去，他还以为在最后的瞬间，谱尼诺尔会通过某种方式正式成为海神呢。
　　然而……没有。
　　一支点燃的火箭被岸边的刽子手射了出去，在阴沉的天空中划过一道代表死亡的光带，最后准确的命中小船的船首。
　　随后，火焰迅速覆盖了整艘小船，一道凄厉的，戛然而止的惨叫声，从熊熊燃烧的小船那边传来，让叶赫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小时候的谱尼诺尔……真的被烧死了？被献祭了？
　　叶赫无法理解的回头望向谱尼诺尔，对方仍旧面无表情。
　　这位神祇的眼睛漠然的望着脚下，既不痛恨，也不怜悯，只有极致的麻木。
　　岸上的谱尼诺尔的族人们从海面上的火船跪拜着，大声吟诵着一些祭祀类的颂词。
　　他们的表情是那么的安详，喜悦，一点也没有作为屠杀了族人的凶手的惭愧，仿佛谱尼诺尔的死理所应当！
　　火船越飘越远，在某个时刻，这片梦魇忽然又回到了最开始的瞬间。
　　骂骂咧咧的男人再次现身在叶赫不远处，冲抱着沉重箩筐的谱尼诺尔不停咒骂着，逼迫着瘦弱的少女加快脚步。
　　望着这恢复循环开始的一幕，叶赫忽然明白了梦魇为什么会被称为梦魇。
　　从临死前的最后几分钟开始，懵懂的谱尼诺尔就在恐惧，她害怕自己会成为与人们活祭的目标，所以拼尽全力的工作着。
　　但族人们却仍旧没有放过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她太适合作为活祭品了。
　　在残忍的命令了谱尼诺尔去搬运给自己陪祭的祭品以后，这些凶手再一次将谱尼诺尔抓了起来，扔进小船，浇上易燃的油脂，然后将小船推出了海。
　　叶赫无法想象这个时候的谱尼诺尔有多绝望，他看见了瘦弱的少女被绑起来的时候，惊恐的连一句求饶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当自己就像是小船上的其他祭品一样，被一起浇上油脂时，叶赫注意到谱尼诺尔的眼睛里闪烁过求生欲的挣扎。
　　但她却无能为力，那些比她手腕还粗的麻绳，让她连一丝一毫改变命运的机会也没有。
　　少女只剩绝望，只能绝望。
　　她仰躺在小船里，除了目光空洞的望着阴沉的天空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在滚烫的火焰烧上全身时，在濒死的剧痛中，少女发出了最后的最凄厉的一声悲鸣，以此证明她曾经活过。
　　“够了，我该如何离开这里？”
　　在又一次梦魇恢复循环开始时，叶赫终于忍受不了了，就算是作为旁观者他都看的有些生理不适了，更别说谱尼诺尔本人。
　　这位海神被这段可怕的无限循环的梦魇折磨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难怪会试图寻找解脱的办法。
　　谱尼诺尔的梦魇化身必须回答叶赫的问题，她也对这个梦魇感觉太过于麻木了，所以她立刻把离开梦魇的方法告诉了叶赫：
　　“你不是取走了【渊】的结晶吗？在这里打碎那块结晶，你就能离开这里。”
　　“这个？”
　　叶赫试着展开银色波纹，将刚刚收纳进去不久的紫色水晶给取了出来。
　　在离开银色波纹的时候，偌大的紫水晶内部忽然闪烁过了一道紫色的光芒，一个对叶赫来说有些眼熟的提示，出现在了叶赫的个人面板里：
　　【触发命运抉择！】
　　【击碎梦魇/毁灭绝望！】
　　【击碎梦魇：击碎梦魇结晶，然后直接离开海神的梦魇幻境。】
　　(备注：海神的梦魇并不会因为你的到来或离开而发生任何改变，这段梦魇记忆仍然会无限循环，直到海神的痕迹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毁灭绝望：击碎梦魇结晶，然后做一件你最想做的事。】
　　(备注：请注意，与过去的记忆发生交互，将极大的损耗你的生存时间，极大消耗时空金币，并且将有极大的可能召来末渊的注视，使一头比【渊之虫】更可怕的末渊生物降临现实。
　　提示里的选择并没有给叶赫说明做出对应选择会有什么奖励，只有做出相应选择后要面临的代价。
　　以叶赫的脾气，他似乎没有理由选择【毁灭绝望】，他在干掉男爵的时候这一趟出海任务就已经彻底完结，谱尼诺尔的梦魇……似乎也与他无关？
　　就在叶赫准备伸手击碎水晶，然后直接离开这个梦魇的时候……
　　“跑快点！你这愚蠢的猪猡！耽误了祭祀你就是下一个祭品！”
　　新一轮循环开始，满脸的横肉的男人再一次的呼喝出声。
　　“是……是。”
　　瑟缩的少女拼尽全力的抱起了比她身体还大的箩筐，努力的朝祭祀场那边前进。
　　这一次，叶赫忽然看清了男人眼中的残忍与冷漠，他欺骗了少女，利用了少女，眼底甚至还有一丝“废物利用”的笑意。
　　而累的汗流浃背的少女正全力以赴的工作着，为了活下去，全力以赴的工作着。
　　叶赫忽然明白了一些东西，原来谱尼诺尔不是没有求生欲，她在最开始的这份努力，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还有用”，让自己不至于成为祭品。
　　少女的目光，在这个时候仍然保有着一丝对生还的希望，她的眼睛里还亮着对活下去的祈求。
　　“啪！”
　　银色光芒包裹的手臂一拳砸碎了紫水晶，让里面的紫色光芒沿着手臂流转，覆盖到了叶赫全身上下。
　　一股站在了一条通道中间的感觉，出现在了叶赫的心里，他知道自己有两个选择。
　　向“外”走，他就可以离开这个梦魇，也就相当于做出了【击碎梦魇】的抉择。
　　向“里”走……他需要花费大量的时空金币，也就是他的生存天数，但他却可以与这个梦魇记忆产生真正的交互。
　　“呵……”
　　叶赫轻笑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抬腿”，开始向“里”走去！
　　“你在干什么？”谱尼诺尔被叶赫“错误”的前进方向吓了一跳，她不理解叶赫为什么要试图与这段梦魇记忆产生交互。
　　这是毫无意义的事，这段记忆已经发生了不知道多少年，而今也只是作为梦魇在谱尼诺尔的心底残留，无限期的折磨她的灵魂而已。
　　谱尼诺尔自己根本没有想过改变这段记忆，因为那是不可能的，这是在改变过去，连她这个神灵都做不到的改变过去！
　　“前进”着的叶赫看到了谱尼诺尔眼中的惊异，也看出了谱尼诺尔的麻木的来源。
　　呵……所以我才说正神都是废物嘛……
　　“请不要……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了。”
　　叶赫的“回复”谱尼诺尔没听懂，什么混为一谈？这个男人到底要做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我要做什么？”
　　海量的生存天数正在磨灭，作用在叶赫身上，就是他身上亮起了一些白金色的光芒，这使得他迅速的“靠近”了这个记忆，正在迅速踏入这段时空！
　　“你……”
　　谱尼诺尔瞪大了眼睛，无法理解叶赫是怎么做到的。
　　“呵呵，我只是……做点……恶徒该干的事，而已！”
　　说完，叶赫真正抬腿向前走了一步！
　　他身上的白金光芒与紫色光芒交织亮起，光辉达到了极限，让他真真正正的踏在了这片土地上！
　　“你是什么人？”
　　距离叶赫最近的满脸横肉的男人，最先发现了叶赫的到来，他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见过东方人，更没有见过混身闪烁着光芒的人类，吓得他目瞪口呆。
　　而生存天数几乎见底的叶赫，却已经抬起了手枪。
　　“砰！”
　　枪声响起，男人的脑袋立刻炸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肆意的狂笑着的叶赫并没有停下，他愉快的点射着手枪，另一只手抛出手榴弹，将那些还没有反应回来的人们全部撂倒炸飞！
　　还没走远的少女已经吓傻了，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出现的，更不理解这个男人为什么在屠杀她的族人。
　　叶赫脸上的笑容，以周围剧烈的枪声和爆炸作为背景板，正迅速烙印进少女的心里。
　　这是死神！这是毁灭者！这是破坏一切的灾厄！
　　错误的认知迅速在少女心里定义，她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箩筐，却只能茫然的站在原地，似乎连逃跑的力气也没有。
　　她也没有逃跑的勇气，不然她就不会在被绑起来扔上小船时，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将这片海港前的祭祀场夷为平地，并没有花叶赫多少时间，几乎只是一眨眼功夫，这片土地上就只剩叶赫和一个少女仍然站着。
　　“你……”
　　尽兴了的叶赫看向少女，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一股极强的抗拒力正在迅速靠近，很快就要将他踢出这片时空。
　　在这点时间，足够叶赫一伸手抓住了少女的肩膀，把少女揽在怀里，一起向“外”退去！
　　“……”
　　谱尼诺尔的梦魇化身愕然的望着这一切的发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她眼睁睁的看着叶赫踏入了她的梦魇，毁灭了这一场祭祀，然后还把……她自己，给带了出来？
　　恐怖的抗拒力已然靠近，叶赫只来得及低头对惊恐的少女说了一句话。
　　少女瞪大眼睛，因为这个毁灭者，这个死神，对自己说的话居然是：
　　“你安全了。”
　　下个瞬间，两人的身体仿佛被一起推进了洗衣机里，天旋地转！
　　周围的时空轰然破碎，只剩紧紧相拥的两人被迅速打回了叶赫所在的正常时空。
　　环境扭曲变化，仿佛过去了无数岁月，又仿佛只是过去短短一瞬，在叶赫感觉自己双脚重新踏在地面上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一座由紫水晶构成的教堂里。
　　一尊谱尼诺尔的海神雕像正伫立在教堂前端，她也是由紫水晶构成的，并且正摆出了一个茫然眺望上方的姿势。
　　就像是少女被推上小船时的表情一样，茫然……绝望。
　　“呵……”
　　叶赫一低头，然后松开了手，把怀里同样目光茫然的少女给释放了出来。
　　少女的眼睛已经锁定在了她自己的雕像在，在这座雕像内部，名为谱尼诺尔的海神神魂，正与她这个普通人类少女的灵感相互响应。
　　“……”
　　谱尼诺尔的梦魇化身自虚空中踏出，来到了叶赫身边。
　　她蠕动着嘴唇，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叶赫述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叶赫对她朝少女一伸手，做了个请便的姿势，脸上还挂着快意至极的笑意。
　　这位梦魇化身便对叶赫一点头，然后向前走了几步，从少女身后进入了少女的身体里。
　　神怎么会有梦魇化身呢……谱尼诺尔的梦魇化身，只是她自己分离出去的一丝理智而已。
　　在叶赫所在的这个时空里，海神已经陨落，神核都已经破碎。
　　但祂的神魂并没有彻底消散，几乎所有的神魂都凝聚在了男爵的身体里，形成了那个肉瘤一样的“核心”，最后化作这座紫水晶教堂。
　　一部分海神谱尼诺尔的理智随男爵的力量飘散出来，在形成噩梦岛的时候，凝聚在了噩梦岛上，结果又被叶赫重新带了回来。
　　如今叶赫还从过去的时空里硬生生的带出了一名少女，这是个没有经历族人的背叛，没有作为活祭品被献祭，经历绝望与死亡的少女。
　　同时，她也是现存的谱尼诺尔的神魂，最期待的那个“自己”。
　　在“梦魇化身”融入身体以后，少女忽然清醒了许多，眼神也不再迷茫。
　　她回头看了叶赫一眼，似乎想对叶赫说一声谢谢，但叶赫却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做她该做的事就好。
　　就像叶赫说的一样，他只是做了恶徒该做的事而已。
　　看不顺眼的家伙……那就都干掉！
　　想让少女活下去……那就让她活下去！
　　恶徒做事不需要理由，随心所欲，自我感动，叶赫从来都只要自己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