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8章 掖庭令

    就在宋歆一筹莫展的时候，却不知道飞蓬已经被人送进了皇宫的。</br>　　作为大汉帝国的首都，这座宫殿是无法和曾经的长安、洛阳相比的。低等宫人都居住在皇宫西南角，那里有一片低矮的房舍，宫女和低等阉宦都在那里住着。</br>　　在紧挨着宫墙的一座院落里，两个老宫女正指着一脸泪痕的飞蓬破口大骂。</br>　　「今天一来，你就哭哭哭个不停，烦死了！」一个年约四十的宫女骂道。</br>　　「这妮子听说还是清商署的歌姬呢。」另一个老宫女道。</br>　　这两个半老徐娘也是年少时进宫，从少女盼成了大妈，到现在还是伺候人的宫女，见到飞蓬美貌，顿时嫉妒起来。</br>　　「歌姬？难怪能来掖庭令呢。哼，倒是有几分姿色，不过越漂亮，越是能勾引男人，***你给我听好了，那些衣服你洗不干净，就把你贬去永巷令做官奴，每天去刷洗马桶！」中年宫女喝道。</br>　　「是，飞蓬知道，飞蓬马上去洗。」</br>　　她走到洗衣池旁边，拿起旁边木盆中的脏衣，吃力地搓洗起来。她从小在清商署长大，这些活都有专门的人来负责，她哪里会洗衣服。</br>　　老宫女看见她动作笨拙，又大声呵斥道：「连衣服都不会洗，你们这些歌姬，难道就只会学怎么勾引男人吗？」</br>　　她走飞蓬身边，粗暴地踢翻了她面前的木桶，飞蓬被水溅了一身。她身上的纱衣顿时被水浸湿，贴在了身上。在昏暗的灯火之下，若隐若现的透出白皙的肌肤来。</br>　　老宫女冷笑一声，讥讽道：「呦，你看看，你看看，这小妮子身段真是不错呢，难怪那些男人们看了都忍不住呢。」</br>　　「对啊，你看看，她热的浑身都出汗了呢。我们帮她凉快凉快。」</br>　　两个老宫女戏谑地对视一眼，一步跨上，分左右将飞蓬推倒，把她身上的纱衣给扯了下来。</br>　　一个老宫女拿着纱衣在灯火下看了看，顿时眼睛发亮，「唉，你看看，这清商署的纱衣，就是成色好啊！」</br>　　另一个老宫女贪婪地看着，啧啧赞叹道：「是啊，这衣服在外面可值不少钱呐。」</br>　　「你们还给我，这不是清商署的，这是...」飞蓬本想说这是宋歆赠送的，可是话到嘴边却还是没说出口。</br>　　即使如此，老宫女却也猜到了，冷笑道：「呦，这怕不是你那个情郎送的吧？」</br>　　「求求你们了，能还给我吗？」飞蓬乞求道，可是她的乞求，只能让这两人变本加厉。</br>　　「哈哈，想要回去？你还想见他吗？告诉你吧，来了这里，就别想着回去了。」说完两个老宫女将纱衣抓着，两边一用力，就听撕拉一声，纱衣被撕成了两半。</br>　　飞蓬顿时就怔住了，愤怒地指着她们，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br>　　老宫女走上前，将纱衣扔在飞蓬的面前。</br>　　「捡起来呀，嘿嘿。」老宫女冷笑一声。</br>　　飞蓬下意识地去捡纱衣，老宫女突然抬脚，将她踢倒在地上。两个老宫女拿起洗衣服的短棒，左右开弓抽打飞蓬。小姑娘痛的惨叫，确也没有能激起她们丁点的同情心。</br>　　「你这骚狐狸！来这里还摆你那清商署的架子，还敢瞪我们，反了你了！打死你，我饿死你！」</br>　　打了一会，两个老宫女有点累了，指着地上的脏水通吼道：「去把脏水倒了！把衣服洗干净！不然不许你睡觉！」</br>　　飞蓬浑身青肿，嘴角都流了血。可还是强忍着疼痛爬到水桶边上，吃力地站起来，提起脏水桶。</br>　　可刚走了两步又被一个老宫女给绊倒了，「哎呦，你这不长眼的，没看到老娘我的脚吗！」老宫女却还倒打了一耙。</br>　　「飞蓬知错，飞蓬知错</br>　　。」虽然摔在地上，飞蓬还是战战兢兢地说道。</br>　　老宫女一个耳光甩在飞蓬的俏脸上，顿时把她的脸颊给打的青肿起来。老宫女看到这样，心中好受了些，至少这小妮子的脸没刚才那么好看了！</br>　　飞蓬这次被打怕了，连看都不敢看她们一眼。提着脏水通绕开她们去外面沟渠。</br>　　「唉，我看她还是不服啊。」一个老宫女说道。</br>　　「哼，那就好好收拾她。」看着飞蓬回来，老宫女说道：「今晚把这些衣服都洗干净，晾起来。我们去睡一会，如果起来你还干不完，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她抬手在飞蓬脸上拧了一把。</br>　　她们走后，飞蓬捂着肿起的面颊，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可是看到了地上几大盆脏衣服，不禁一个哆嗦。</br>　　默默走到脏衣旁边，她看到了地上的洗衣用的木棒，真想用它来了结了自己。</br>　　这时候，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温柔微笑的少年，她自杀的念头瞬间就被这微笑给瓦解。</br>　　飞蓬抹了一把眼泪，自语道：「宋公子，我一定好好活着，等你来接飞蓬回去。」</br>　　清晨，两个老宫女打着呵欠前来查看，看到飞蓬累的昏睡过去，不过她们更惊讶的是，这个小姑娘竟然把衣服都给洗完了。</br>　　两人对视一眼，走上前去一脚踢醒飞蓬，呵斥道：「谁让你睡的！衣服洗完了，还要去各宫门口收恭桶！」</br>　　「是是，飞蓬马上就去。」她说着就要向外走。</br>　　「等等！」老宫女又叫住了她。</br>　　「你看你什么样子！」</br>　　飞蓬一看自己，身上只穿了件襦，老宫女讥讽道：「穿这样出去，想要勾引谁啊？哼，那里有宫衣，快去换上！没用的东西，今天的朝食你就别吃了！」</br>　　两个老宫女就这么看着，在身后讽刺道：「哼，这衣服才适合你的身份。」</br>　　飞蓬忍耐着他们的讥讽和谩骂，去拿了件粗糙的宫女衣裙换上，此时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几声，她只好把腰带扎进了些，希望这样能暂时帮她抵挡一下饥饿感。</br>　　这时候，门口一辆收取恭桶的驴车路过，一个小宦官跑进来，问道：「两位中家（无品级宫人的称呼，全称为「中家人子」），今天谁去收恭桶啊？」</br>　　老宫女一指飞蓬，「她跟着你去！」</br>　　「哦，新来的啊。」小宦官点点头，对飞蓬说道：「那你跟我走吧。」</br>　　半路上，小宦官问道：「这位姐姐，你被他们欺辱了吗？」</br>　　可是飞蓬却没说话，在这万一说错了话，又要挨一顿打。</br>　　小宦官讨了个没趣，自我解嘲地说道：「他们这些老宫人啊，就是爱欺负新人。凡是新来的，都会脱层皮。忍忍就过去了。」</br>　　飞蓬点点头，「多谢。」</br>　　「对了，他们一定不让你吃饭了吧，来，我这还有块粟饼，你拿去充饥。不然会饿晕的。」</br>　　飞蓬犹豫接过，轻声说道：「多谢你了，我叫卫飞蓬，你叫什么名字？」</br>　　「我叫叶肥，是个小黄门，八岁就净身入宫了。」</br>　　「叶肥？」飞蓬一听这名，噗嗤一笑。</br>　　「哈哈，是不是我这么瘦小，却叫个肥字？」</br>　　「是啊，有点意外呢。」飞蓬说道。</br>　　叶肥说道：「我从小家贫，吃不饱饭，阿父就说，「你要是将来能顿顿吃肥肉，那我就不担心啦」，所以他就给我起名叫叶肥了。」</br>　　飞蓬笑道：「原来这样啊，那你后来吃上肥肉了吗？」</br>　　「哈哈，我阿父以为进宫就能吃饱，可是你看我还是这么瘦。」</br>　　和这个小宦官说话，让飞蓬的心情</br>　　稍微好了点，叶肥问道：「这位姐姐，我听说清商署有个人被送来这里做杂役，不会就是你吧？」</br>　　「是我。」飞蓬道。</br>　　叶肥摇摇头，有点惋惜道：「我听说那里衣食不愁，将来说不定还能伺候圣上，哎，姐姐你是怎么了，犯了错吗？」</br>　　飞蓬摇摇头，她并不想提这件事，她听说了宋歆因为自己被严厉呵斥，还有些担忧。</br>　　看见飞蓬不愿说话，叶肥也没追问，「对了，卫姐姐，那两个中家，在这里是出了名的刻薄凶狠，你千万不要顶撞她们。」</br>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终于到了内宫门口，叶肥开始摇动小铃，紧接着就有宫内的女子和宦官提着恭桶出来。叶肥和他们显然都熟了，时不时地说笑两句。很快车子就装满了，被日头一照，这味道可不是那么好闻的。</br>　　「嘿嘿，我都习惯了，姐姐你过几天就不会觉得臭了。」叶肥说道。</br>　　「谢谢你安慰我，我没事的。」飞蓬微笑道。</br>　　「姐姐你这么好看，说不定哪天遇到陛下，他就把你封了做个夫人哩。」</br>　　飞蓬自嘲地摇摇头，她可不想嫁给什么皇帝，「这些恭桶要送去哪里？」</br>　　叶肥说道：「要去东南角的永巷令，等他们刷干净后，我们傍晚还要再送回后宫去的。」</br>　　「那为什么你来收呢？」</br>　　「姐姐你有所不知，永巷令的宫人是不能到里面去的，一会你到了就明白了。」</br>　　叶肥的话果然不错，到了那里，飞蓬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宫人不能到后宫去了。</br>　　这里的宫女和太监，都是一身的脏污，他们穿着露出手臂和腿的短衫短裤，身上沾着乌黑粪水，有的女人年纪也就不到二十五，可是看起来却像是五十岁的老妪。见到运送恭桶的车子过来，马上聚拢过来，机械地搬走恭桶，到水池边开始刷洗。</br>　　叶肥拉着飞蓬到远处看着，低声说道：「他们都是曾经别的令署的人，犯了错才来这里。这里可是要人命的啊，能活个三五年的，就算不错了。」</br>　　飞蓬一阵哆嗦，今天那两个老宫女还说要把自己送来这里</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