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曾经的你

    与此同时。</br>　　在下面沙滩上，烧烤也开始了。</br>　　沙滩上亮起了一串串灯，如星光点点，把临近餐厅一侧的沙滩照的晕黄。</br>　　客人们坐在灯下，摆在沙滩的座位上，点菜，听着海浪。</br>　　即将演出的乐队也在做准备。</br>　　他们近期一段时间常在这边演出。</br>　　刚才求婚的两个人，就是乐队成员。</br>　　求婚的是贝斯手，被求婚的姑娘是乐队主唱。</br>　　主唱姑娘深谙婚姻之道，如果在乐队找对象的话，一定要找贝斯手。</br>　　因为再也找不到比贝斯手还无私奉献、默默无闻的人了。</br>　　关键贝斯手全能啊。</br>　　跳街舞，买菜做饭、点外卖，搬东西全擅长。</br>　　这说明什么？</br>　　说明每一个贝斯手都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人才。</br>　　最最最关键的是，关爱贝斯手，是每个乐队，每个音乐人应尽的义务和责任。</br>　　这会儿。</br>　　主唱和贝斯手正在眉目传情。</br>　　鼓手在调试乐器。</br>　　吉他手拿着一瓶啤酒走过来，“哎，知道今儿谁来了吗？”</br>　　主唱摸了摸刚套上的戒指，“新力量的张总？”</br>　　本地娱乐公司新力量曾跟他们接洽过签约事宜，后来就没下文了，主要也是现在乐队不好做。</br>　　玩乐队的成千上万，真正挣钱的没几个，也就这座城市因为李鱼的关系，音乐气息浓厚，他们演出的机会多一些，还能有俩余钱，不然早解散了。</br>　　主唱想到这儿，咂摸一下嘴，觉得他们得感谢大魔王。</br>　　李鱼的民谣同这座城市紧密相连，出门买条鱼都能碰到歌词上出现过的地方；开车上路，沿海有一段李鱼《打台风》的音乐公路，这种紧密相连，让音乐成为这座城市旅游主题之一。</br>　　主唱正这么想呢，吉他手摇了摇头，“张总算个毛，李鱼来了！</br>　　贝斯手、鼓手全看过来。</br>　　主唱：“真的假的！”</br>　　听今天求婚唱的歌就知道了，大魔王的《半糖戒指》，她是大魔王的粉丝，而且，实话实说，他们乐队因为缺少原创，很多时候翻唱的是大魔王的歌。</br>　　她模彷的也是大魔王的风格。</br>　　“真的。”</br>　　吉他手指露台，“在上面呢，丽姐下来亲自烧烤招待，哎，待会儿咱们表现都好点儿。”</br>　　贝斯忽然问：“那求婚的时候——”</br>　　再没有比在原唱面前翻唱更尴尬的事儿了。</br>　　吉他手这就不知道了。</br>　　主唱也心虚，万一有人点大魔王歌儿——</br>　　不过，在登台以后，他们就把这些事儿抛到脑后了，一心一意唱起来。在有人点李鱼的《传奇》时，主唱稍微心虚以后马上投入唱起来，甚至因为原唱在现场，她唱的更专心卖力。</br>　　他们甚至还唱了一首《佚名先生》。</br>　　主唱跳跃着，带动全场的人跟她一起唱。</br>　　沙滩在这时候真的变成了音乐沙滩，就连海浪声都变的悦耳起来，在跟着音乐轻轻和。</br>　　就是站在台上，主唱看不大清楚露台样的情况，隐约看见有一个身影，在不断照顾旁边的人，似乎在分享吃海鲜烧烤的心得。</br>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br>　　服务人员过来跟他们说了一句话。</br>　　接着，主唱在台上看见餐厅处有一些骚动，丽姐和李清宁向这边走过来。</br>　　这时。</br>　　观众们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主唱身上了，他们很多人掏出手机，拍着走向舞台的李鱼。</br>　　乐队这一首歌也唱完了</br>　　主唱松一口气，然后邀请李清宁上台，观众们热烈的鼓起了掌。</br>　　“谢谢。”</br>　　李清宁跟主唱握了握手，“唱的很棒。”</br>　　主唱有些激动，“谢谢，我——”</br>　　她想要签名和合照，不过想到这场合不合适，就又拿起自己的木吉他——许多人会点大魔王或者民谣之类的歌，所以她手边常备一把木吉他，方便表演。</br>　　李清宁接过她的木吉他，把电吉他交给了旁边的朱丽，“谢了。”</br>　　主唱笑了笑。</br>　　在李鱼坐在她刚才的高脚凳以后，她帮着调整下话筒。</br>　　李清宁再次谢过以后，抬头望了望台下。</br>　　江阳就站在台下最近的地方。</br>　　她轻吐一口气，很可爱的声音，借助话筒传到了许多人耳朵里。大家一下子唤醒记忆一样，鼓掌叫起好来，还有人喊“大魔王我爱你”诸如此类的。</br>　　一个姑娘声音最大：“你一定是为了气我才结婚的对不对！”</br>　　众人刚喊罢一轮，正安静呢，所以这姑娘的声音尤其嘹亮，众人听了笑起来。</br>　　江阳回头看，找不到喊话的姑娘。</br>　　这一定属于砍他狗头的大刀党。</br>　　群众里面有坏人啊。</br>　　李清宁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啊，我爱我老公才结婚的，如果气的话，也只气我们爱的太迟。”</br>　　接着。</br>　　李清宁一拨木吉他琴弦，《爱得太迟》前奏响起，</br>　　这首歌正好也在今天上架了各大音乐平台。</br>　　傍晚向江阳要联系方式的中年人也在。</br>　　他已经把修改后的方案交给领导了，这会儿正心情舒畅的享受着小烧烤，看到舞台上的李清宁，一想到刚才要过她老公的联系方式，中年人就尴尬的能在沙滩上抠一座城堡。</br>　　不过——</br>　　歌声一起，他的尴尬就遗忘了。</br>　　唱的真好。</br>　　中年人不是追星的人，但现在知道为什么追星了，这嗓音，还有她朝着台下温柔一笑——虽然是朝她老公笑的，但这笑太治愈了，太作弊了，简直在人心的琴弦上拨动。</br>　　中年人这老了的心都忍不住跟着歌声沉沦。</br>　　这歌唱的就是他们中年人啊，喝酒的朋友越来越少，爸妈皱纹日渐增多，体质逐渐下降。</br>　　最心痛的是爱得太迟。</br>　　唱的真好。</br>　　中年人就怕爱得太迟才即便手头有工作，也坚持带家人出来度假的。</br>　　他握住老婆的手，有些感慨，但不至于感动的红了眼眶。</br>　　就是觉得真好。</br>　　这次出来虽是本地游，但真的值，这不是走马观花，累的跟驴一样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值，而是那种，就像他高中时，小卖部老板女儿在阳光下一笑，让时光静谧的那种值。</br>　　《爱得太迟》之后，是《打台风》。</br>　　中年人惊讶出声：“这首歌是她唱的啊！”</br>　　他对这首歌太熟悉了，因为喜欢，也因为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上经常能听到。他甚至还能哼哼几句，但一直不知道是她唱的。他也很难把这首经典的歌，同年轻的她联系在一起。</br>　　“嗯啊。”</br>　　他姑娘也喜欢这首歌，“大魔王第一张专辑里一首歌。”</br>　　“真厉害啊。”</br>　　中年人感慨，他作为本地人，太喜欢这首民谣了。</br>　　这是一首粤语歌，写的是这座城市，或者说整座城市的记忆和童年，当歌声响起的时候，本地人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天气一热，就打台风，台风过后，街上清凉干净的水浅浅的刚没过脚背。听这首歌，仿佛能想起在骑楼下躲雨，看雨水在青石板上溅起水花。</br>　　这首歌就跟《天黑黑》一样，中间还夹着一段本地传统童谣改编后半怀念半忧伤的唱段。</br>　　“……落雨大，水浸街，阿哥担柴上街卖……”</br>　　李清宁唱到这儿的时候，彷若唤醒了许多人的记忆，大家一起唱起来。</br>　　中年人也忍不住跟着哼唱。</br>　　歌声在一起汇聚，在沙滩上嘹亮。</br>　　乐队的主唱拉着贝斯手，坐在沙滩上看，见到这场面，痴痴地额看着台上的李渔。</br>　　这就是大魔王啊。</br>　　她的偶像！</br>　　大魔王很随意的一唱，唱功和情绪感染力就秒杀她十条街，就好像她努力才能达到的境界，却是大魔王张口就能超越的、亏她刚才还觉得心虚，觉得唱不好，会不会在偶像和观众面前丢人，毕竟原唱和翻唱就怕对比。</br>　　但其实不用，偶像现场稳得一批，她唱再好，跟偶像一比也丢人。</br>　　看现在就知道了。</br>　　她在台上卖力的边唱边喊边跳，招呼大家一起跟着唱，费半天劲才能带来合唱。</br>　　大魔王只坐在那儿唱，就轻松达到了。</br>　　就仿佛偶像的歌声里有一种魔力，让人沉浸，勾人心弦，让人忘我，让人轻轻跟着和。</br>　　主唱觉得偶像情绪这感染力也没谁了。</br>　　她只有羡慕的份。</br>　　她还羡慕台下的江阳。</br>　　主唱今天被求婚，备受众人注目，按理说最幸福的一天，应该别人羡慕她才对。</br>　　但她觉得，她的幸福远不及现在的江阳。</br>　　大魔王在唱首歌的时候，看向他，一本正经，然后慢慢地笑意在眉眼间荡漾。</br>　　主唱一个女人都沉醉在其中不可自拔。</br>　　在众人跟着一起唱时，李鱼还会得意地向江阳挑下眉毛，像在说“老公，我厉害吧”。</br>　　她是众人的焦点，而他是她的焦点。</br>　　妈的。</br>　　这狗粮太腻了。</br>　　在《打台风》过去后，沙滩安静下来。</br>　　中年人喝了一口啤酒，扭头看向旁边，压制一下情绪，刚才差点哭出来。</br>　　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歌声感人，也可能是记起了童年，还可能是大家一起忘我的唱，他融入其中，成为了一部分，忽然之间，憋闷、压力和中年人无望的丧全消失殆尽了。</br>　　不管是什么吧，幸好没哭，不然他在儿女和老婆面前就要丢人了。</br>　　他又喝了一口啤酒，终于压制住了心里的起伏，忽然看见旁边站了个穿黄衣服的外卖小哥，外卖小哥已经取餐了，但因为碰见大魔王的现场，没舍得离开，用手机在拍呢。</br>　　这会儿歌停了，外卖小哥打算走，</br>　　李清宁：“下一首歌，《曾经的你》。”</br>　　外卖小哥停下来。</br>　　中年人想，不知道哪个倒霉孩子要饿肚子了。</br>　　乐队主唱带头鼓掌。</br>　　偶像依然如旧，站在台上的时候，很少有多余的废话。</br>　　不过——</br>　　《曾经的你》，这首歌没听过啊？</br>　　忽然，主唱眼睛一亮，“难道是一首新歌？”</br>　　前奏响起。</br>　　“牛皮！</br>　　！”</br>　　主唱忍不住惊叹，跟贝斯手、吉他手对视一眼。</br>　　大魔王这扫弦太厉害了！</br>　　节奏稳得一批，弹的也干净，关键她扫弦的强弱动态把控的很好，扫出了一种有呼吸的感觉，这种游刃有余的节奏变化，就是专职节奏吉他的吉他手也逊色好几条街。</br>　　主唱想，她的拨片何德何能能扫出这等音色。</br>　　她还感慨，难怪他们没被签约。</br>　　他们这游兵散勇，跟大魔王这专业的差太多了。</br>　　就在他们沉浸在大魔王吉他技术中时——</br>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br>　　这开口！</br>　　主唱嘴微张，有些话想说，但没说出来，她只听见自己的心咯噔一下，在大叫一声卧槽！这缥缈的嗓音，这独具辨识度的音色，原来大魔王这才认真起来，刚才就是唱着玩的。</br>　　这嗓音不沙哑，同歌词沧桑不大相匹配。</br>　　但这声音，就好像大魔王从天上借来，用来吹散地上阴霾，嗓音缥缈的像苍茫高原上的雪山在召唤，直击灵魂，让人恨不得现在就骑上自行车，仗剑走天涯，走上318。</br>　　至于歌词——</br>　　对于来沙滩上旅游，放松的人而言是何等的卧槽，简直唱到心坎里了。</br>　　“……每一次难过的时候，就独自看一看大海……”</br>　　中年人刚压制住的情绪，忽然之间垮了。</br>　　他为了替女儿要李鱼老公的联系方式，在傍晚的时候说出来的那一大堆中年人的无奈、年少时的轻狂和梦想，现在成为了敲打他的武器。</br>　　他好像看见李鱼在一棒子一棒子的敲他脑袋，敲一下问他一声：“来，仗剑走天涯的梦想；来，看尽世间繁华的轻狂；来，让你心疼的姑娘；来，渴望又烦恼的爱情；来，你不是喜欢谈这个嘛，来，咱们好好谈谈。”</br>　　“……dilililidilililidenda，走在勇往直前的路上……”</br>　　中年人喝一口酒。</br>　　妈的！</br>　　至于这样嘛！</br>　　不就想要你老公一个联系方式，还没要到，至于非得把人唱哭，把人唱丢了工作？</br>　　他扭头看向旁边，那送外卖的小哥也端不稳手机录了。</br>　　他们好歹在这儿坐着吃烧烤，这小哥却是在为生计奔波啊。</br>　　不过，他想提醒外卖小哥，能不能别在这儿站着了，挺碍眼的，关键你的单子要超时了。</br>　　忽然。</br>　　他儿子说：“爸，我要退学，我要仗剑走天涯！”</br>　　“去你的。”</br>　　他妈轻拍他后脑勺一下，“幼儿园你走个屁。”</br>　　“……让我们干了这杯酒，好男儿胸怀像大海……”</br>　　吉他停了。</br>　　“呜！呼！”</br>　　观众们听高兴了，毫不吝啬欢呼和掌声。</br>　　“呼！”</br>　　主唱长出一口气鼓掌。</br>　　有动力了！</br>　　为了年少轻狂时许下的梦想，为了成为李鱼一样的光芒万丈的人，他们要继续努力！</br>　　她招呼她的乐队小伙伴，“该咱们上场了，打起精神！”</br>　　中年人也在鼓掌，但他还在默念，“不信谣，不传谣，我要搬砖，我要吃饭，我有车贷要还，我有房贷要还，孩子要上学——”</br>　　他又扭头看向外卖小哥，外卖小哥默默拎着外卖远去了。</br>　　一同跟外卖小哥离开的，还有一个意气风发的大男孩。</br>　　长得像他。</br>　　男孩朝他挥了挥手，跟着黄衣服一起消失在夜色中，再也没回头。</br>　　“妖女！</br>　　中年人最后红着眼眶滴咕一句，差点辞职，差点耽误了他当社畜。</br>　　妖女起身，致谢。</br>　　观众鼓掌更热烈了，他儿子还站起来鼓掌。</br>　　李清宁笑着再次致谢，把吉他还给乐队主唱，朝江阳招了招手。</br>　　江阳笑着走向前，抓住她的手，扶着她走下台。</br>　　中年人看向江阳，在江阳身上看到了离开男孩的影子，“经历了人生百态世间的冷暖，这笑容温暖纯真”，中年人也热烈鼓起了掌，还在服务员们护着，李清宁拉着江阳的手走过到他这边时，他吼破嗓子的喊了一句“要幸福啊”，至于有没有喊出口，他不知道。</br>　　好像周围的人都没听见。</br>　　只有他老婆在看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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