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把人看好了

    王离在王昂的营盘四周走得很慢，看得也十分仔细。</br>　　蹲在地上黑压压的胡人俘虏，成片成片在低头在地上吃草的战马。</br>　　胡人的甲胄、衣物、骑弓、短剑也的分别码放的整齐。</br>　　再远一些，是战死的胡人被砍下的头颅。</br>　　眼前的种种无一不印证了王昂所讲述的经过没一处有假话。</br>　　王离悬着的心放下的同时，眼中的目光愈发明亮。</br>　　这是一场大秦有史以来第一场以百骑破数万的大胜。</br>　　王昂与这些骑士确实该被大赞与称颂，并且载入史籍。</br>　　但更让人欣喜的是，能够取得如此骄人军功是有方法的。</br>　　而这个方法传入全军后，这样的大胜将不会成为孤例。</br>　　尤其是大军不久后就要渡河与胡人再次开战。</br>　　有了这个法子会打杀得胡人几十年喘不过气来。</br>　　想到这，王离兴奋的握紧了拳头，并且目光下意识瞥了一眼给出这个法子的黄品。</br>　　略微思索了一下，王离将目光挪到了王昂的身上，“真是一场泼天的大胜。</br>　　不过军中的规矩你该知道，百骑打得爽利，不意味着你麾下守营的材官同样如此。</br>　　而且那五百更卒也算是归你统领，都该算在齐内。”</br>　　顿了顿，王离摸了摸短须，笑眯眯地继续道：“你报上个盈论的数目吧。”</br>　　“你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都打成这样还用得着你来在数目上照拂？”</br>　　王昂撇嘴不屑地回了一句，挥手让麾下拿过了计数的竹简过来，“我就吃亏些按二五百主来算。</br>　　兵卒共计千人，死九十一人。</br>　　斩胡人四千六百二十。</br>　　去掉抵消的九十一与野战斩杀两千方算盈论。</br>　　还有二千五百二十九磕胡首可算军功！”</br>　　放下竹简，王昂又朝着胡人俘虏与那些虏获努努嘴，“这些还没算呢。”</br>　　王离微微颔首，“勋爵上估计至少你要升到五大夫。</br>　　领兵上估计也会提升为军侯或是都尉。”</br>　　顿了顿，王离用商量的语气道：“但是我希望你做军侯先统领千人，领兵五千的都尉以后再说。”</br>　　王昂明白王离并不是故意要打压的意思，咧嘴笑道：“都听你的。”</br>　　“如此明事理，都尉之职是早晚的事。”夸了一句王昂，王离抬手指着那些虏获道：“有些时候心思活泛一些，不管是跟你出营的骑士还是守营的材官都是拼了命的，这些摆出来的太早了。”</br>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不容易。”</br>　　先是惊讶地侧目应了一声，王昂嘿嘿一乐儿道：“早就留出来了，哪能让下边的人寒了心。”</br>　　王离眉头皱了皱，“还有多余的虏获？这与暴首和降了的胡人数目对不上吧。”</br>　　王昂点点点头，“接阵直接斩杀的估计也就二千之数。</br>　　其余的都是胡人溃逃时被追杀，或是他们自己相撞而跌落马下的。</br>　　被马蹄踩得看不出人形的比比皆是，根本没法拼凑。</br>　　算不得军功就只能留下虏获了。”</br>　　不等王离答话，王昂朝着黄品那边努努嘴，“公子品到底该如何赏赐，我可是告诉他至少能赐发夫的爵位。”</br>　　“公子品？”</br>　　王离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对王昂摇头道：“一会儿说是白狄王，一会儿又喊公子，这可有些乱。”</br>　　转过身目光紧紧盯向黄品，王离脸色变得凝重。</br>　　手上无茧，脸上又如此娇嫩，可见平日被人侍奉的极为细致。</br>　　可这样的人却孤零零地入了秦地，并且还竭尽全力的帮着对付胡人，实在是有些说不通。</br>　　更重要的是这个胡人他自己都讲不清他到底是出自哪部。</br>　　听王昂的讲述，最初这胡人说自己是汉人，随后立刻改为华夏人。</br>　　而根据当时的状况，自称为汉人该是习惯使然之下写出的。</br>　　但是从来就没听过汉地这个地方，只有扫灭六国之前秦楚各自的汉中之地。</br>　　而想到楚汉中之地，王离眉头猛得一挑。</br>　　胡人自称黄姓，又自称为汉人……</br>　　转过身再次看向王昂，王离沉吟了一阵道：“能够有如此大胜，且你能保全性命皆仰赖于他。</br>　　咱们王家向来有恩必报，不过他的身世却始终讲不清，这有些难办。”</br>　　王昂以为是王离不想给黄品封赏，立刻急道：“大秦博取军功向来不分出身。</br>　　即便是那些刑徒于城旦有此大功也当得赏才对。</br>　　若是以此为缘由不赏，今后还有谁会为我大秦搏命。”</br>　　“你急什么，我话说完了吗？”</br>　　斜了一眼脸色涨得通红的王昂，王离低声道：“虽说他写的字极为简劣但也是会写，且又自称黄姓汉人。</br>　　我猜测他有可能是黄国王室之后，灭国后先被楚人安置在了汉中。</br>　　随后不知因何缘由而流落到河南地与胡人共居。</br>　　你若是真想为他好，就暂且不要四处散布他为白狄。</br>　　你该知晓胡人与黄国后人的区别有多大。”</br>　　听了王离的分析，王昂猛得瞪大眼睛。</br>　　按照大秦国制，即便世代是秦民只要是普通的黔首出身又获取了军爵，但只要不是入不了大夫那级，始终都算不上真正出头，算不上真正的贵族。</br>　　而同属先前诸夏的黄国后人则一直都为贵族，不比秦王室立世短。</br>　　比仅此一人的白狄王要强上许多，今后再立有军功，将不再受到限制可以升到卿那一级的爵位。</br>　　以黄品第一次上阵搏杀就有如此才智与谋略，今后必定会居之庙堂名扬天下。</br>　　这让王昂惊愕过后，立刻无比欣喜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br>　　黄国后人的身世好，就按这个入籍筹算劳功。”</br>　　王离轻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说按这黄国王室后人算就要按这个算？</br>　　压着你先不升任都尉，那是因为咱们王家的家世，你早晚都能升上去。</br>　　旁人能与你一样？</br>　　黄品一旦认定黄国王室后人，那与庶人出身可是有着天壤之别。”</br>　　王昂脸上的喜色先是一滞，随后满是期盼地看着王离道：“你是北地大军的后将军，除了上将军就是你。</br>　　这军功又是你眼见着的，给定为什么都是你一句话的事。”</br>　　王离摇摇头，“这话以后少说，大秦以法立国，万事都有法度说了算。</br>　　这件事可不是我能定的，而且因为与你的关系，这件事情也不能由我来定。”</br>　　顿了顿，王离再次瞄了一眼黄品，眉头微皱道：“他像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身上的谜团太多。</br>　　如果只是假意归秦，今后是要出大麻烦的。</br>　　他定为什么籍上将军都难以定夺，恐怕要惊动陛下。”</br>　　看到王昂的面色又有些发急，王离摆手道：“不用再费口舌，只能这么办。</br>　　不过你说得有功必赏没错，入什么籍与定什么爵暂时定不下，但可以先按官大夫的爵位去赏赐。</br>　　这里为边地，他又独身一人，田宅给的再多他也没法耕种。</br>　　隶臣妾可以各赏五人给他。”</br>　　顿了顿，王离脸色一正，拍了拍王昂的肩头道：“先让他在军中做个士吏，不要让其领兵。</br>　　而且不想惹出麻烦，就先把人在军中给看好。”</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