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给可能破产的猎户座买个保险

    说到项目公司，好莱坞的七大制片厂，对每部大投资的商业电影，都采取了组建项目公司的办法。这是大制片厂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
　　这样主要有两个好处，第一是可以引入各层投资者，大家往一个投资实体里面投钱，并且根据自己投入资源的多少和时间点，来确定分成次序，或者提前拿固定收益，有一个公司的实体会比较容易清算。
　　第二个好处，则是万一电影票房失败，可以用公司破产的方法，来逃避母公司的连带责任。当然，这牵涉到诸多复杂的法律运作和合约，以及投资者和七大制片厂的实力对比，并不是每部失败的电影都可以完全逃脱财务责任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成立项目公司的法律费用是相对较高的。不是七大制片厂的话，很多中型公司会避免使用这样成本高昂的运作方法。
　　至于小成本制作呢？反正他们的钱也不多，一部电影拍失败了，大概率也就没钱了……
　　所以，冒着比较大的风险，不那么严格的采取项目公司制的，就是加农炮，猎户座这样的中型制片厂。他们有的时候是为了避免昂贵的法律费用，有的时候是银行抵押贷款需要母公司才能申请到比较低利息的，所以很多时候，就直接参与制作投资了。
　　沉默的羔羊的预算达到了1600万美元，与狼共舞前后两次追加投资也增加到了2200万美元，这个规模，实际上已经可以成立一个专门的项目公司而不亏了。
　　罗纳德和猎户座主导这两个项目的迈克·麦达沃伊私下达成了协议：迈克·麦达沃伊为这两部影片给罗纳德私下开绿灯，成立项目公司，并且完善协议细节，保障罗纳德对影片万一遭遇母公司财务困难以后的权益。罗纳德则保证分一杯羹给他，并且接下来给他疏通后路。
　　迈克·麦达沃伊对猎户座有点悲观，他讲了实话，猎户座确实有难以为继的风险。
　　前几年猎户座的电影叫好不叫座，这几年最佳的是前年的“密西西比在燃烧”，获得了数个奥斯卡提名，但是票房并没有如预期的大卖，只有3400万美元。
　　猎户座的对此的反应是，加大投资额度，为每个有名的作者导演，提供更多的资源。
　　他们找来了“现代启示录”的编剧约翰·米利厄斯，再执导筒，投资1600万美元，拍摄了一部非常有他个人风格的“告别国王”。
　　这电影讲述的是一个二战美军的逃兵，在菲律宾逃过了日本的枪决队。藏身于婆罗洲的荒野中，后来被一个猎头部落的达雅克族所救，因为他的蓝眼睛被视为神圣。不久之后，他成为了达雅克族的国王。
　　当不列颠士兵接近他，希望他重新加入对抗日本的战争时，这个蓝眼睛的国王表示不愿意。但是当他自己的部落受到入侵者的威胁时，国王决定为他们的权益和独立而战……
　　一个文明社会的文明人，因为怯懦当了逃兵，在一群落后的原始人部落里面当了酋长，最后还是一个不列颠人说服了他……
　　可想而知，这样的电影不可能在阿美利加获得观众的喜爱。每一项都戳中了普通观众不舒服地方。在七十年代那个反叛为主的社会形态下可能会有观众愿意去电影院反思一下，现在的观众就不会这样自己找不自在了。
　　约翰·米利厄斯不是不会拍那些观众爱看的电影，野蛮人柯南和赤色黎明都是他的作品。但是他就是不满意，要拍自己想拍的那种电影。当然猎户座满足了他的要求。
　　当然，250万的票房，还是给了这位著名的编剧和导演，仅有的一些尊重。
　　这样的例子在猎户座这两年的生产线上比比皆是。另一部比较大成本的电影“炮弹飞车3”。在原主角伯特·雷诺兹拒绝出演以后，他们还是觉得剧本的素质很高，找来了警察学院4的导演吉姆·德雷克来执导，理由是他擅长执导续集。
　　但是这种老式的系列喜剧电影，很多时候是要看主角的。换了主角以后，老套的剧情已经难以刺激观众的笑神经。1800万的制作成本，换来了300万的票房成绩。说实话，还不如多出点钱，砸下伯特·雷诺兹，然后继续出演呢。
　　除了最近的那部“大火球”，票房走势也很差，无望收回成本，猎户座最近的一部1500万以上制作成本的电影，就是刚刚上映的“惊天大暗杀”。
　　为了预测一下猎户座的财务状况，罗纳德还去电影院偷偷看了一场。
　　这也是一部非常别扭的电影，猎户座的战略让他们特别迷信一些演技派的演员。这部电影就集结了吉恩·哈克曼，和汤米·李·琼斯两大演技派男明星。
　　导演是曾经执导霹雳舞电影“街头舞士”，和罗纳德的“霹雳舞”打对台的安德鲁·戴维斯。结果因为电影剧情过于违背观众的审美，这部1600万美元制作成本的大制作（猎户座的标准），眼看就要遭遇票房惨案。
　　主要是剧情太过离奇，一个美军在德国的驻军，被送回国内受审，但是他居然在机场逃脱，最后苏维尔联盟总秘书长访问华盛顿的时候，要狙击他。
　　剧情安排的是，米哈伊尔总秘书长和老乔治，老罗纳德两任大统领，签订了消减战略武器协议以后，两国的军方不愿意冷战结束，所以联合起来要暗杀总秘书长。最后被吉恩·哈克曼主演的主角，识破了真相，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
　　现在阿美利加的经济强劲，盟国团结，又有东瀛这个钱袋子和生产力，对东方阵营全面占据了上风，民众根本不信这种故事。要是放在七十年代冷战中阿美利加下风的时代，说不定还能票房成功。
　　“不好看吗？”戴安没有去电影院，看着罗纳德回来以后就在笔记本上记录了一些东西，然后不停的摇头，就上来问他。
　　“哎，故事让观众出戏，确实不好看……不过……，那两个演员出来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老乔治和米哈伊尔先生真的去客串了。”
　　这部电影里两个演员找的是真的很像，一个叫做约翰·达米科，一个叫作雷·艾伦。罗纳德特意看了结尾的字幕，找到了两人的名字，记下来以备以后使用。这种演员一般都是特地为了电影去找的，都未必是真的演员，就是长得像。
　　果然，这部电影的首周票房也非常糟糕，只收获了180万美元，还没有已经上映了七周的“当哈利遇上萨莉”的三分之一多。
　　“当哈利遇上萨莉”的票房衰减很慢，现在还有500万出头的周末票房，排名第四。很显然，这部电影吸引了很多多次观影的观众，一遍遍地进电影院，回味都市浪漫爱情神话。
　　很多都市男女，都希望自己也有一个哈利，或者萨莉，在他们独身到了中年的时候，来拯救自己。
　　罗纳德毫不怀疑，这部电影，也会出一个多次观影的群体，什么50次俱乐部之类。
　　感到猎户座今年面临的超级寒意（四部电影四部票房失败），罗纳德知道自己必须做一点安排了。最后他的会计团队，和迈克·麦达沃伊定下来的原则就是，如果猎户座出现了破产保护的状况，罗纳德有权买下他们的投资份额，从而继承电影的制片权，来进行后续的宣传，发行，和冲奖的公关。
　　这样，两个项目公司，就成了猎户座和白日梦投资的子公司，如果万一猎户座被迫寻求第十一章破产保护，那么罗纳德就能够完整的继承两部电影的所有产权（包括海外发行和录像带发行）。
　　猎户座这种体量的公司，拍电影融资的对象五花八门，这样的公司申请破产保护，一般是采用第十一章条款。在继续经营的同时，和债主们谈一个还款协议。
　　采用破产法第一十章申请保护的公司，债务的债权人，是不能穿透子公司和持有的股份的公司的保护，去追索债务的。
　　当然，法庭上还要看投资的具体合约和行业惯例。所以罗纳德还引入了法律团队，尽量的把合约签得无懈可击。就算猎户座的债权人起诉要求穿透追索，也缺乏证据和合约保护。
　　成立项目公司的条款，送到了猎户座的高层那里。他们的老板，阿美利加新任首富约翰·克卢格，不是一个愿意放权的人。所以这个合约还有经过他的批准。
　　迈克·麦达沃伊保证，在他的背书下，克卢格不会多看细节，按照惯例。在他秘书送给他的文件上签名的可能性很大。
　　……
　　“约翰·克卢格先生要求和你通个电话……”
　　迈克·麦达沃伊先给罗纳德打电话，他的保证没有作用。克卢格并不像他说的那样，而是翻阅了罗纳德送去的合约条款，然后要求和罗纳德通话，确认以后才肯签字。
　　“你好，克卢格先生，我是罗纳德，罗纳德·李。”
　　在约好的时间分秒不差，罗纳德接到了首富的秘书打来的电话，德裔商人的时间观念还是很强。
　　“你好，罗纳德。我看过伱的电影，很好看，所以想和你通个电话，合约大致上没问题，你什么时候能拍点又好看又赚钱的电影吗？猎户座这帮人总是对我说要追求艺术，觉得我的钱好像是免费的似的。”
　　原来是为了和自己聊一聊，希望自己多和猎户座合作。罗纳德放心下来，看来合约本身没问题。
　　“这是一种理念上的差别，我认为电影也是一种生意，和卖可口可乐，电脑软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有些人认为，电影首先是一种艺术品……”
　　“哈，那如果你来管猎户座，能不能保证经营出几部像可口可乐那样畅销的电影呢？”克卢格挺老派，听到罗纳德的说法，很有点欣赏。
　　“电影和可乐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不能重复生产。你有了一部好电影，不能像可乐确定了配方和生产工艺那样，源源不断的生产一样质量的产品。电影一般看一遍，最多看几遍也就厌烦了。”
　　“很棒的洞见，要是我还年轻，没有把电视台卖给鲁伯特，就凭你这句话，我也要把你挖来当我电视网的总裁……”
　　“克卢格先生，你太客气了。我只是一个导演，对经营企业不懂的……”
　　罗纳德对首富很尊重，但是对这种老牌的商业做派就不喜欢了。现在又不是当年好莱坞片场时代，一个中型制片厂的老板，和一个卖座的商业片导演，谁赚的钱多还不好说呢。
　　再说，连索尼大贺桑的邀请，我也没有答应呢。
　　“好吧，年轻人总是有自己的想法，那我就按照一个商业伙伴的关系来对待这件事。你的合约需要修改一些条款内容……”
　　好嘛，这就来了。罗纳德觉得老派的商人也有不好的地方，强硬而直接，“你觉得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
　　“商业条款需要对等，你的律师不怎么样，为什么只有针对猎户座影业的条款，而没有针对你白日梦影业的条款？”
　　“这……”罗纳德没想到首富对这个有看法。
　　克卢格提的要求，就是要罗纳德也给他一个对等条件。如果在拍摄和发行期间，白日梦影业遭遇了破产，那么猎户座也要有优先的购买权，拿到整部电影的所有权力，让白日梦体面离场。
　　罗纳德一心想的，就是给猎户座上个保险，他如果破产的话，就自动买下整个电影。说到底，罗纳德觉得，猎户座要破产。
　　但是克卢格反过来也要相同的待遇，也就是说，他觉得罗纳德要破产？
　　罗纳德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这种怪想法，我破产？你破产我都不会破产。他对自己的信心很足，就答应了下来，“没问题，虽然这不太可能发生，但是条款我可以同意……让我们的律师协商一下新的文件。”
　　“很好……”
　　克卢格挂了电话，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都很自信。
　　但是罗纳德也未必会成功得到自己想要的。猎户座那几个高层，有一点是对的，要是我愿意，完全可以出钱弥补电影的损失。只要他们也能隔三岔五的，拍出一些可口可乐那样的畅销影片。
　　“首富先生很有意思，他似乎觉得猎户座还能挽救……”罗纳德放下电话，对参与了此事的理查德说道。
　　“这不奇怪，那部同样改变自危险关系的电影，瓦尔蒙，是猎户座翻身的电影。米洛斯·福尔曼是两届奥斯卡最佳导演得主，而且据我得到的消息，这部电影确实拍的比华纳兄弟发行的危险关系好得多。”
　　米歇尔·菲佛和约翰·马尔科维奇偷情的那部“危险关系”，是赶工赶出来的，服装化妆道具布景都是急就章，用的好莱坞传统，根本和髪国贵族毫无关系。
　　而且预算只有1400万美元，票房刚刚过3000万美元，加上奥斯卡奖的公关，华纳兄弟很勉强的做到了收支平衡。
　　这部“瓦尔蒙”则是精工细作，两部电影差不多时间拍摄出来，米洛斯·福尔曼直到今天才剪好。
　　CAA内部有人看过剪辑好的样片，据说不管是演邪恶女贵族的安妮特·贝宁，还是演纯情夫人的梅格·蒂利，都比米歇尔·菲弗和格伦·格罗斯同样的角色要好的多。
　　演瓦尔蒙伯爵的科林·费斯，也要比长的像个丑角的约翰·马尔科维奇，要像一个花花公子多了。
　　这部“瓦尔蒙”，总预算是3400万美元，在猎户座主导的电影里，也属于超级昂贵的了。
　　可见猎户座对此寄予了多大的希望，只要这一部能够大卖，前面四部的亏损都能够补回来。
　　罗纳德点头，他也是做一个有备无患的保险。
　　“不过，理查德，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什么？”理查德问道。
　　“克卢格觉得我会破产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