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停不下来的猎户座

    “好，我知道了，你辛苦了。”
　　罗纳德给接替波莉·普拉特，去现场监工的女制片人雷切尔·塔拉莱挂了个电话。雷切尔·塔拉莱的掌控能力很强，在南达科他州保护区那个没有什么人烟的地方，把剧组的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据她的说法，猎户座的钱基本按期打进剧组的账户，只是偶尔会有几天的延迟。而且这些人真的像传说的那样，非常的尊重艺术家，对凯文·科斯特纳的要求有点有求必应的意思。
　　有些镜头连雷切尔·塔拉莱都觉得OK了，但是在科斯特纳的要求下，还是一遍一遍地重拍，来达到他的要求。猎户座派驻的制片人从无二话，每次只要能够书面的申请，讲述合适的理由，猎户座就放手去让他拍。
　　据这位从联艺时代，就跟着猎户座的副总裁迈克·麦达沃伊的制片人说，猎户座的现任老板约翰·克卢格是个媒体和通讯大亨，在和雷石东争夺猎户座的战斗中，一直增持股份，最后增持到了69%，成了最大的股东。
　　猎户座从奥立弗·斯通的“野战排”开始，所有的成功项目，都是背靠这位大富豪的钱袋子才能拍成功的。
　　“要是前两年世道好的时候，连申请都不用，直接口头说一下，我们花钱都不带眨眼睛的，只要能够说服迈克·麦达沃伊，就等于有超级创作自由。”
　　这位制片人的原话中，还充满了对白日梦这种新晋的小公司，小家子气抠抠缩缩的不满，连午饭的时候吃饭的人数，雷切尔·塔拉莱都要安排人点数，蹭饭的都要自己交钱。
　　按说没有财务上的问题，罗纳德应该放心。但是他挂完电话以后，觉得心里面还是没底……
　　这些艺术家，和中层的管理人员，不理解大富豪的心理。罗纳德和沃伦·巴菲这位福布斯富豪榜上的常客有些交情，知道这些富豪花钱要比普通人更加精明。
　　他们可以有普通人的一面，为了自己的喜好花钱，可以花掉普通人几年的收入。但是对一个东西是不是值钱，自己出什么价格买下才不吃亏，是要比普通人敏感的多的。
　　罗纳德不相信有这样的人，单纯为了自己的喜好，就花掉大价钱来玩艺术，资助导演拍摄他们心中的电影。
　　再加上，拍摄预算的流程的日益严格，和偶尔的到帐延迟，罗纳德心中的疑惑在变大，这也许就是秋天落下的第一片黄叶……
　　为了缓解心中的疑虑，罗纳德找理查德帮忙，收集来了所有猎户座在过去五年拍摄的电影记录。又让会计师埃德·巴斯蒂安帮忙研究了一下猎户座的财务情况。
　　罗纳德花了两个晚上，终于大致理清了猎户座的拍片情况和财务状况，情况不容乐观。
　　在约翰·克卢格入主之前，猎户座就是个典型的中型公司，每年制作6-8部电影，再发行一些其他小制片厂的电影，赚钱不算很多，但是在奖项和影评上都很有斩获。财务状况属于健康。
　　但是随着约翰·克卢格逐年增持股票，猎户座的制作量上升到了每年10部，很快又到了每年15部。每部电影的预算，也从平均500万左右的水平，到了1500万。
　　好在迈克·麦达沃伊这一批从当年的联艺影业出来的制片人，还有很不错的眼光，他们能保证每年有1-2部票房大卖（5000万以上）的作品，还有几部可以获得奥斯卡主要奖项的提名。猎户座才没有沦落到加农炮一样……
　　“但是他们的症状和加农炮其实是一样的……”正在纽约帮着罗纳德处理媒体收购的埃德·巴斯蒂安说道，“在低利率的时间里，大量的举债，然后大批量的拍摄大成本的电影，以期获得票房成功回本。
　　我不是说这一套战略不可能成功。事实上最近这几年。好莱坞电影拍摄成本也在飞速的上涨当中。
　　但是其他的大制片厂都可以凭借大明星节省巨额的宣发成本，而猎户座拍摄的多是作者型导演的作品，靠得不是明星而是剧情的成功。
　　再加上他们没有电视和电影联动，依靠明星互相推动观众去看电影电视剧的方便，所以猎户座票房成功的数量不够多。”
　　“所以就只能一部一部的拍下去？”罗纳德也差不多回过味来了。
　　“是的，他们只能继续拍下去，拍比去年更多的电影，拍制作成本更高的电影，希望能够翻身。但是最近两年的利息可不是八六年以前的水平了，这样拍下去……”埃德·巴斯蒂安暗示到。
　　“越拍越亏，越亏越要拍……”罗纳德表示明白，猎户座和加农炮的症状不同，但是病根一样。都是低利率时代引入了笨蛋的钱，大举扩张不当造成的。
　　加农炮是接了华尔街的垃圾债，猎户座是靠着克卢格的不停投入，而加农炮的结果可能是暴死，猎户座是慢慢的饿死。
　　这个公司就像一个得了贪食症的巨人，每次都期望下一部电影能够带来超高票房缓解饥饿，但是每次都吃得太多，以至于更加的饿。他们已经绑在了拍大制作的车轮上，停不下来了。
　　“给我接迈克·麦达沃伊的电话……”，罗纳德感到自己必须加以干预了，与狼共舞还得在南达科他拍两个月，沉默的羔羊则差不多在那时候可以开机。要确保这两部自己也出钱投资的电影，和猎户座制片公司，本身的风险隔离开来。
　　……
　　罗纳德借了洛杉矶东边蒙特利公园的粤菜厨子，给迈克·麦达沃伊这位从小在虹口长大的犹太人，做了一桌地道的中餐来招待他。最近很多香江的厨子移民来阿美利加，连带着粤菜的水准直线上涨。
　　“来，多用一些，这个虾饺用的是太平洋的海鲜，还有这个肠粉，都是凤城的大师傅做的……”罗纳德和迈克·麦达沃伊一起还能讲两句沪语，倒了杯地道的正山小种红茶给他，也劝他多吃点老手艺做出来的中餐。
　　“嗯嗯，我小时候有吃过几次，每次都像过节一样开心……”迈克·麦达沃伊吃得满嘴食物，喝了一口罗纳德倒的红茶，找到了一些小时候回忆中的惬意。
　　两个老外，到用了华人的习惯，在饭桌上聊重要的事情。
　　“你也知道我请你的来意吧？”罗纳德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抿了一口。
　　“是的，猎户座的制片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关心与狼共舞的拍摄状况。
　　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罗纳德，猎户座是继承的卓别林开创的联艺的传统，我们是好莱坞最尊重导演和创作者的制片厂，在这个时代，好的艺术家是受到尊重的，我们很有信心，和你的两部合作的电影，都会取得票房和评论奖项的成功的……”迈克·麦达沃伊边擦嘴，边给罗纳德吃定心丸。
　　“我对科斯特纳，和我师兄乔纳森·戴米倒不怎么担心……”，罗纳德拿出了一份用微软的Excel软件做的表格，这是他的助理莱克帮忙整理的。
　　“实际上，猎户座在过去三年里，他们两个主演或者导演的电影，都是你们少数能卖座的……”
　　罗纳德指了指自己用红色铅笔划出来的电影片名，乔纳森·戴米导演的“嫁入黑帮”，用了米歇尔·菲佛，她的魅力加上戴米的整体把握，没有大张旗鼓的冲奖也赚到了2000多万的票房，算是不声不响赚钱的小制作。
　　而科斯特纳之前主演的棒球电影“百万金臂”，更是这三年来，和机械战警，比利·克里斯托主演的喜剧“谋害老妈”一起，是仅有的三部票房超过5000万的猎户座电影。
　　“那你还担心什么呢？”迈克·麦达沃伊两手一摊，做了一个滑稽的表情。
　　“你看看其余这些吧……”，罗纳德指向那个表格里面剩下的电影，除了罗纳德投资的两位的作品，就只有一部叫做比尔和泰德历险记的喜剧片票房成功，这是两个未来的帅哥，乘坐时光机回来见历史人物完成作业的另类喜剧片。其余的电影，超过70%连制作成本都没有赚到。
　　“这有什么问题呢？你是白日梦的老板，不是猎户座的总裁，赚不赚钱，还是留个猎户座的管理层来担心吧。”迈克·麦达沃伊不置可否。
　　罗纳德敏锐地察觉到了，迈克·麦达沃伊说的是猎户座的管理层，而不是留个我来担心。事情可能像他猜测的差不多。
　　“我可以不担心这两部电影，但是现在猎户座的财务状况，大家都能看到的，你们要是……我投资的两部电影怎么办？”罗纳德其实想说的是，猎户座本来是这两部电影的发行商，如果公司不行了，你迈克·麦达沃伊个人也要保证他们能够得到院线发行。
　　这两部电影可都不是罗纳德自己的白日梦拍的那种500万的小制作，如果在阿美利加国内的发行出问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罗纳德至少要保证，万一猎户座出事，他要把电影完整的产权拿到手，再动用资源另外找发行渠道。
　　“哈，你是……当年华人怎么说的来着，一个叫杞的国家的人，整天担心天塌下来……”迈克·麦达沃伊气势很足，“你忘了我们猎户座的老板，是约翰·克卢格。”
　　约翰·克卢格就是收购猎户座的都会传媒的老板，德裔移民的成功代表。
　　他长期以来，都靠着接近10亿美元的财富，在福布斯排行榜上一直占据一席重要的位置。
　　而1986年，他做了一件大买卖，把旗下的电视网，整体卖给了二十世纪福克斯的澳洲老板，鲁伯特。整整赚了他四十亿美元。
　　这个财富数字，很快让克卢格超过了沃尔玛超市的创始人萨姆·沃尔顿的财富，在八七年排名福布斯富豪榜第一，成为阿美利加最富有的人。
　　而他投资猎户座的起因也很有意思。最开始，他是因为一桩有关都会传媒旗下的电影院线的并购案，得到了猎户座影业6%的股份。
　　而之后另一位和他争夺院线的富豪雷石东，也看上了他的这个公司，认为经常性的出现在奥斯卡颁奖典礼的中型制片商值得投资。所以也买进了相当的股份。
　　两人就像小孩子一样，斗气地到处收购猎户座的股份。最后还是克卢格财大气粗，逼得雷石东放弃了这笔交易。
　　“你说的这些电影的亏损，克卢格先生一个下午就能赚回来……你还不知道他的性格，为了他喜欢的东西，他可是不顾代价的。”迈克·麦达沃伊笑着说了一件事情，代表着克卢格的风格。
　　当年一个叫做保罗·温切尔的喜剧演员，腹语师，和配音演员（曾经给蓝精灵配音）。他曾经在都会传媒的电视台网里主持一档儿童节目“温切尔-马洪尼时间”。
　　但是克卢格不喜欢他的主持风格，让他转变未果。温切尔提出以10万美元回购305集历史剧集，自己经营。结果克卢格大为不满，一声令下就销毁了所有的母带。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最后保罗·温切尔在法庭上告赢了克卢格，克卢格的都会传媒不得不给温切尔380万美元。作为母带损毁的赔偿，外加1400万美元的惩罚性赔偿。
　　“这就是超级富豪的风格，为了自己一时爽快，放着赚10万美元的机会不要，宁愿赔偿1800万美元。你放心好了，克卢格对电影的兴趣还很浓厚，他们那一代人从小就是看电影长大的，心中都有一个电影梦想……”
　　“别胡说了，我没见过福布斯富豪榜的人嘛？”罗纳德和排名第二的巴菲可是谈笑风生，人家做决定都很理性的，克卢格很多行为，恐怕也是为了经营好媒体，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
　　再说，福布斯阿美利加富豪排行榜，去年最低的入榜资格是两亿七千五百万，其实罗纳德自己，如果把他的证券投资，和一些潜在的电影收益都算上的话，距离这个最低标准也不远了。
　　只不过福布斯一般只统计导演和明星的片酬，和制片人的收入，而罗纳德真正明面上属于自己的，赚大钱作品，也只有一部辣身舞，暂时他们还没有把他，放到和斯皮尔伯格和卢卡斯并列的地步。
　　“你想说什么？”迈克·麦达沃伊见罗纳德是懂行的，也就不再试图误导他了。
　　“我得保证，一旦猎户座出现问题，我们的两部电影，要有完整的产权，最后的底线是我们自己来做发行和奖项的公关……”
　　“我听说你在哥伦比亚那边有些关系？”
　　“他们在某些事情上会听我的……”
　　两人音量越说越低，迈克·麦达沃伊也想给自己买一份失业保险，万一事有不谐，还有个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