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雷加米埃夫人

    斯塔尔夫人漫不经心的看了看，穿着一身灰色外套的共和国将军，慢悠悠的问了一句。她说：“弗兰克公民，我曾听辩论日报的一名记者提及，你曾在艺术宫里创作过一首诗歌，叫《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可有此事？”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安德鲁一开口就是否定三连。
　　知道穿越者写过这首诗的人，也只有维达夫妇与勒巴夫妇，他们都不会随意向外传播。期间，因为勒巴夫人有着写日记的习惯，随手将诗歌记录在她的日记本里（以后的勒巴夫人回忆录）。
　　在热月政变之后，勒巴夫妇被关进监狱，还遭遇抄家，屋子里所有能带的东西，包括日记本什么的，都被警察收走。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在安德鲁的直接干预下，勒巴夫人这才拿回属于她的私人物品。
　　显然，已经有好事者事先看过那本日记了，还将安德鲁创作的诗歌摘抄出来，以安德鲁-弗兰克为作者，发表于巴黎的《辩论日报》。这是一份政治立场相对中立的报纸。
　　对此，安德鲁习惯性的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至于报社寄来的稿费，他转赠给一个“拯救贫困母亲和流浪儿童”的慈善组织，
　　事实上，如果是房间里的其他人询问此事，安德鲁或许还会扭捏一番，博取一下美人的欢心。但他有点厌恶这位斯塔尔夫人，倒不一定是对方那并不友善的相貌，而是她从瑞士回到法国之后，就开始猛烈抨击安德鲁亲手创建的秘密警察制。
　　她说道：“这种专-制集-权之上的禁锢，严重窒息了言论自由，是对人性和人的灵魂的扼杀。”
　　安德鲁当然不是吃素的。文争武斗他样样在行，当即行文一篇，讥讽斯塔尔夫人的母亲，也就是那位内克夫人，曾经大肆讴歌过奥地利君主。而事实上，特蕾莎女王就曾下令成立一个“贞洁委员会”，还招募了大批风纪警察，专干打击偷情的大臣和平民百姓……
　　一看到那位共和国将军与自己的闺中好友，要将这场沙龙聚会搞僵了，雷加米埃夫人急忙出言缓和一下气氛。
　　“弗兰克公民，我在巴黎的很多报刊上看过几篇你在战斗之前，对士兵发表的演说词，气势磅礴，充满激情，以至于巴黎街头都在传颂里面的词句。”
　　作为美貌化身的雷加米埃夫人，甚至还即兴朗诵了阿登军团即将踏上征途前，安德鲁写给全体官兵的那一篇感人肺腑的公开信：
　　“……士兵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又将接受了一项庄严而神圣的使命：为了法兰西的荣耀，为了我们肩负着将革-命火种与自由之树传递到整个欧洲，去唤醒几个世纪以来被各种奴役所麻痹的苦难民众，这就是你们最伟大的胜利果实。
　　……我希望你们到了垂暮之年时，在与自己的孙子们讲完今天的故事后，周围的人都会竖起一根大拇指，大声喊道：‘快来看啊，那是一个来自阿登军团的英雄，他参加了辉煌的桑布尔河战役，以及解放了欧洲民众的伟大战争，还为自己的家族赢得了荣誉和财富’。”
　　不得不承认，雷加米埃夫人这番话的确触及到安德鲁的痒处。作为一名年轻的将军，安德鲁同样也免不了各种俗套。
　　毫无疑问，穿越者也喜欢从旁人那边，尤其是眼前的漂亮女人交谈中，来彰显自己的丰功伟绩，实质与孔雀的开屏表演别无二致。
　　当然，这种雄性荷尔蒙的化学反应，仅限于魅力十足的雷加米埃夫人，而不是那位满脸横肉的斯塔尔夫人。
　　戏肉之后，这位风情万种又冰清玉洁的美娇娃，几乎以哀求的语气，请求安德鲁赠送她一句诗歌。事实上，这不过是雷加米埃夫人在沙龙聚会中，对每一个优秀男性的简单要求罢了。
　　对此，安德鲁愉快接受了邀请。他留意到对方那一双明眸善睐的黑色眼睛，眼波流转间就是风流一片，于是忍不住说道：“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但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雷加米埃夫人听到这句，原本明亮的眼眶立刻就变得湿润了。在十六岁那年，她嫁给四十二岁的大银行家雷加米埃。但事实上，她实为前者的私生女。这场精心安排的婚姻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以求在大革-命的恐怖来临之时，保住雷加米埃家族的财产。
　　“我的呢？”约瑟芬直起身子，她以老朋友的身份很是期望的询问安德鲁。
　　寻思片刻后，安德鲁说：“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事实上，这句话也是约瑟芬未来荣华富贵一生的写照。只是如今，穿越者已不打算让那个科西嘉人成为法兰西的皇帝了。如果法兰西必须有皇帝，那也必须轮到自己来坐，至于皇后……
　　“弗兰克公民，还有我的呢？”伯爵小姐米莉也凑到安德鲁身边，仅为了接过将军手中的可可杯，尽管后者仅喝过两口。
　　安德鲁看到伯爵小姐的座位旁有本描写一年四季的诗歌集，他随口也朗诵了一句。
　　“冬天已经到来，春天还会远吗？”
　　此刻，雷加米埃夫人微笑着提醒道：“我们四人都在同一个房间里，将军公民，你不可厚此薄彼，落下任何一个女公民。”
　　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那一首《自由与爱情》，符合斯塔尔夫人的日后情景。只是这首诗歌震撼力太大，安德鲁不想便宜了对方，于是摘抄了另一句名人名言。
　　“能够团结人们的有两件东西：共同的理想与共同的犯罪。”
　　听到这里，斯塔尔夫人眼前一亮，她不得不承认安德鲁的这句话，是对大革命的不同历史时期的一个精辟总结。
　　如果你崇尚君主立宪派，那么从三级议会到制宪议会时期的伟人们，诸如拉法耶特、巴伊和米拉波，就是一群有着共同理想的道德高尚的君子；
　　如果厌恶雅各宾派，那么在立法议会到国民公会时期，逐渐掌握着国家大权的罗伯斯庇尔、圣鞠斯特和库东三巨头，就是一群有着共同理想的“罪犯”。
　　反之亦然。
　　这场以安德鲁担当临时主角的沙龙聚会，最终没能持续太久。那是作为安德鲁副官的絮歇少校走了进来，他凑到将军耳边说了一句。安德鲁随即不得不放下手中酒杯，面色歉意的他，在向四位社交达人，以及塔里安夫妇告罪之后，登上马车匆匆离开。
　　黄昏之前，安德鲁的马车已抵达巴黎东郊的文森森林。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旅店外面，他将布隆夫人和玛丽母女俩完好的，交给从巴登公国偷偷进入法国的朗热隆伯爵。
　　“你的胆子的确很大，不过在24小时后，你的通缉令将再度出现在巴黎警察局，48小时后将遍及整个法国。”
　　安德鲁对面的那位，就是叛逃奥地利的朗热隆伯爵。一个身材不高，面容消瘦的普罗旺斯人。
　　“谢谢提醒，如果不是您一身的蓝色将官制服，我都怀疑自己是在和一位德意志亲王说话。”朗热隆反唇相讥道。
　　安德鲁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他回应道：“德意志亲王算个屁，我在战场上都抓过好几个亲王和王子了，未来的战俘名单中，或许还有神罗皇帝兼奥地利大公。”
　　说道这里，他话题一转，正色说道：“你要带她们离开法国，最好现在就走，连夜赶路。48小时内，必须渡过莱茵河。下次再见面时，我将只接受你的投降或是，，，尸体。”
　　-朗热隆点了点头，在跳上长途旅行马车之前，他回头告诉安德鲁，“弗兰克先生，我欠您一份人情！普罗旺斯人虽然很不喜欢你们这些狂妄自大的北方佬，但我绝不会忘记自己承诺。明年开春之后，我将带着她们母女前往圣彼得堡，你的人知道如何找到我。”
　　安德鲁走出院子，向逐渐远去的人们挥了挥手。看来朗热隆伯爵已投奔到沙皇俄国，那是叶卡捷琳娜女沙皇非常欢迎来自法国的贵族移民，不仅赐予他们大量封地，以及同级甚至高一阶的俄国爵位，还时常任命法国贵族担当俄国枢密院的重要官员。
　　不过，朗热隆伯爵并不清楚，他的好日子也就仅限于这两年了，等到保罗一世出人意料的坐上沙皇宝座之后，包括朗热隆伯爵在内的一批法国移民，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政治清算，那是他们与俄国权臣关系密切，故意忽略了被冷落的俄国皇太子。
　　好在朗热隆伯爵审时度势，自告奋勇的跟随苏沃洛夫元帅的远征军，继而避免了被流放到西伯利亚的命运。
　　……
　　在结束了与塔里安夫人的聚会之后，雷加米埃夫人拒绝了几位爱慕者哀求，直接乘坐马车回到自己家中。
　　似乎是心事重重的缘故，晚餐过后的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在做出决定后，雷加米埃夫人随即起床，换好衣服，还让仆人从花圃里摘了一大束盛开的茉莉花，坐上马车，赶往波旁宫。
　　在大门口时，她看到米莉小姐的马车悻悻调头离开，显然是安德鲁的卫兵拒绝了伯爵小姐的入境申请。
　　不过两分钟后，雷加米埃夫人的马车却能畅通无阻的进入波旁宫内，甚至有一名值班军官领着马车，亲自将她送到安德鲁将军的住所前。显然，上位者事先已有了嘱咐。
　　这天晚上，安德鲁看到衣着白裙、手捧一大束茉莉花的雷加米埃夫人站在自己的私人办公室门口，正冲着他盈盈一笑。
　　此时，这位共和国的将军，东比利牛斯军团司令官正巧因为一天的忙碌而想着早些休息，看到送上门的猎物当然不能放过。他放下手中的笔，抱起芳香四溢的雷加米埃夫人走向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