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夜探盖弗伊公馆 （下）

    站在喷水池面前，安德鲁不禁捂住口鼻，那是堪比凡尔赛宫“四季喷泉”池里面尽是一汪发绿发臭的死水。在水池中央，依然立着一个石头塑造的爱神维纳斯，安德鲁清晰记得，这位爱神的可怜鼻子早在已经残缺不齐，那是数月前的枪战中打掉了一小半；她一只手臂搂住一个大落水管弯头口，只是水早已不从这里流了。
　　在臭水池边踌躇了老半天，安德鲁最终下定决心，他先是脱掉外套，再用随身携带的手帕，做了个简易口罩戴在头上，然后挽起袖子和裤脚，慢慢下到水池里面，一步一挪动的弯下腰，双手在池子里摸索起来……
　　在忙活了10分钟左右，连摔两次因为脚底湿滑，摔进臭水池的安德鲁，终于在水池底部摸到一个小木箱。
　　用力拽拉，还感觉挺沉重的。
　　“没错，应该就是这个！”安德鲁兴奋起来。依照巴尔斯的说法，近70磅的金币外加30磅的木箱子，差不多有一百磅左右。
　　又是一番周折，已是气喘吁吁的安德鲁最终将装有金路易的宝箱成功拉上岸。
　　他也顾不得片刻歇息，随手拾起一个坚硬石块，用力将宝箱一侧的锁具砸开。掀开箱盖一看，里面的金币之上覆盖了一层绿藻什么，黏糊糊的。
　　直到安德鲁跑到一楼厅堂里，拿来一张破旧不堪的桌布，将所有金币逐一擦拭干净，这才显露出金灿灿的迷人光泽。
　　一共五百枚面值8金路易的金币，准确的说应该叫金饼，普通一金路易的金币重8.158克,含金量0.917，至于眼前的8金路易，其单枚重量已经超过了65克。
　　这就是掌权者的好处。
　　身为高级警官的安德鲁，自己辛辛苦苦干上一年的总收入，还抵不上这箱金币价值的百分之十，也许是百分之五。
　　但凡此事不被曝光且置于公众之下，加之安德鲁继续迎合雅各宾派的正确道路，即便是不可腐蚀的“罗老师”与“革-命大天使”知道之后，也不会多说什么。
　　坐在杂草上的安德鲁掏出怀表，确定距离八点还有10分钟，他知道一贯守时的克莱门不会提前赶过来。
　　大楼里一阵“喵喵”的声音，将安德鲁吸引。他寻着声音，穿过被砸坏的大门，走到一楼厅堂。
　　房子里面乱七八糟，令人不忍目睹。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自卫队的杰作。
　　等到警察们押解一干波兰间谍离开后，依照惯例，身为最高指挥官的安德鲁默许了一场“攻陷巴士底狱式”的狂欢，那些参与过本次战斗的自卫队员以及他们的家属亲眷，将带着所有能够带走的一切值钱玩意。
　　餐厅的帷幔已被扯去，只留下餐具架、大箱子和重得不好搬动的家具，木板上残存着被枪托捅破的痕迹。红色大理石壁炉的上面留着有个破损严重的大像框，已经看不出是哪一位大人物的侧身像，框中满是尘土，还有些闪光的镀金铜碎片。
　　客厅被糟蹋得更厉害，几乎没有一件家具是正常放着的，到处东倒西歪。珍贵的羽管键琴已经变成了一堆垃圾，露出一只琴腿和几个象牙琴键。
　　此时，安德鲁之前看到那只黑猫，正懒懒的趴在琴架上，一双浅绿色的眼睛略显不安的，盯着不断靠近的陌生人。
　　安德鲁从笑了笑，他从口袋里掏出几粒牛肉干，撒在琴架不远处。这原本是回家塞给小路易的零嘴，现在便宜了这只黑猫。
　　即便是在远离中世纪的1794年，大部分法国人依然将黑猫被认定是女巫的宠物或化身，会给人带来厄运。不过，穿越者的灵魂深受华夏文化的熏陶，黑猫不仅能辟邪，还寓意吉祥。
　　看着跳下琴架的黑猫狼吞虎咽的吃着牛肉干，安德鲁本想上前摸摸这个小家伙的脑袋，看能不能把它带回家。
　　但此时，外面传来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得得声，接着一阵模仿夜莺那悠远清晰哨音由远及近，安德鲁知道那是克莱门来了。他急忙起身，疾步朝宝箱走去。
　　两分钟后，当安德鲁将装有500枚金币的宝箱搬到马车上时，他发现那只黑猫也悄无声息的跟了过来，蹲在对面座位上，一双干巴巴的小眼睛望着自己。
　　“还要？”
　　在得到一声猫叫之后，安德鲁随即将口袋里剩余的牛肉干全部放在黑猫面前。
　　马车夫没有返回圣雅克大街，而是依照安德鲁嘱咐，向着东北方向，格拉维耶区的堡垒街驶去。
　　……
　　在结束长达20多分钟的鉴定后，会计终于站起身来，回头向站在身后的老板林德与警长安德鲁报告了结果。
　　“1726年，铸造于鲁昂钱币厂的面值八金路易，一共500枚，价值4000金路易，品质均完好！”
　　说完，作为犹太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工作，那是在他身旁的几个长条桌上，还有无数亮闪闪的金银币，珠宝钻石与项链怀表等，堆积的如同一座座小山。
　　这是位于堡垒街的一座隐蔽的地下钱庄，其所有者就是安德鲁身边的林德，一个身材魁梧，面相凶狠的家伙。尤其是在林德额头上，留有一道猩红的陈年刀疤，增添了几分恐怖与阴森的感觉。
　　林德先是将安德鲁请到隔壁的客厅里休息，继而问道：“你准备将黄金存入哪一家银行？荷兰的，奥地利的，英国，还是……”
　　“柏林银行！”安德鲁给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刀疤脸老板仅仅愣了一下，随即让人开了一张4千金路易的票据，并亲手交给安德鲁，继而解释说：“一般是20天左右，最晚30天之后，任何人只要凭着这张票据，就能够在柏林银行兑付价值4千金路易的黄金。”
　　此时此刻，轮到安德鲁吃惊了。
　　因为依照地下钱庄的规矩，对于这类将资产非法转移境外的行为，通常都要收取面值总价30%-40%的手续费。即便安德鲁警长属于地下钱庄不可轻易得罪的权力者，但其手续费也不会低于15%。
　　安德鲁立刻也明白过来，那是对方需要自己办一件事，而报酬就是那600金路易的手续费了。
　　在得到政治部警长的首肯之后，林德直言不讳的说道：“我的妹夫西蒙-维尔纳，前几天被马拉警署的马尔松警长下令逮捕，要求罚款3千里弗尔。当然，这本来也没什么大事，然而我妹妹丽莎在足额缴纳罚款后，却只能从拘留所里领到一具残缺的尸体。就在几小时前，我的人在塞纳河上打捞上丽莎遗体，我希望你……”
　　安德鲁挥手制止了对方接下面的话，他毫不迟疑的加上一段特殊声明，政治部警长说：
　　“任何刺杀巴黎现役警察的行为，都是一项不可饶恕的重罪，是对巴黎警察总局，16个政治分署，48个治安警署，以及一千名正义警官的最严重挑衅。”
　　说到这里，他望了一眼钱庄的老板，语气顿了顿，继续说道：“但如果某个人被剥夺了警察身份，那情况就不同了，至少我的政治部绝不会插手这种治安小案件。”
　　说完，安德鲁将票据装入内衣口袋，准备转身离开的他被林德伸手拦住。
　　钱庄老板说道：“上次谈的那件事，你能否再考虑一下？那位有钱的夫人已经将赏金提升到1万金路易。只要你点个头，我可以帮忙谈到一万五，甚至是两万金路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