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8章 初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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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关中,并没有太大的事情。
  在秘书团和参谋团的协调下,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恢复民生与巩固关中防线。
  前方的魏延才刚刚经过河东,进入上党地界,还没有太多的消息传过来。
  真要说唯一值得注意的事情,那就是天子派侍中费祎为天使,前来关中宣旨。
  冯永由征西将军,迁镇东将军,平尚书事,赐假黄钺(假节的最高礼仪),鼓吹麾幢等物。
  命其暂领关中并州河东等地军民诸事。
  原虎威将军关索,迁征东将军。
  原镇东将军魏延,迁镇东大将军,升爵武功县侯。
  姜维以中监军身份,迁征北将军。
  (注:姜维在原历史上刚投汉,就任奉义将军,然后没多久,诸葛亮认为他才能过人,直接让他领虎步军五六千人,迁征西将军。)
  (好多人认为在本书里他迁升得很快,其实远比原历史上的要慢得多。)
  吴班迁镇远大将军。
  关兴张苞孟琰刘浑李球霍弋等诸将,皆有升迁,赏赐不一。
  天使的及时到来,让原本因为丞相的去世,还略有些许不安的军中将士,立刻稳定了下来。
  费祎宣旨毕,私底下悄悄地找到冯君侯,问道:
  “如今大汉半边国土,皆系于君侯一身,此乃天子之所重也。不知君侯可有良言,需要某代为向天子转达?”
  冯君侯知费祎既为天使,此行过来,肯定是要把关中并州的局势了解清楚,好回去向天子汇报的。
  当下他略一沉吟:
  “丞相去世,军民不安,永年少无知,威信不足,诚如天使所言,大汉半边国土,皆系永身,永深恐有负天子的信任。”
  “故还请天使回去禀报天子,请速派能吏干将,前往新定之地,治理地方,领军固边,免得重为贼人所趁。”
  费祎连忙说道:
  “丞相临终前,亦曾有言:以君侯之能,足以守关中之地。故关中一地,只要有君侯在,大伙都不必担心。”
  “不过并州河东等地,丞相并没有安排,且这些地方,乃是君侯率领将士光复的,若说熟悉,莫过于君侯。”
  “不知君侯对此,有何见解?”
  冯君侯听到费祎这话,不禁微微一怔,自己那位小胖子连襟,难道是打算让自己推荐人选?
  看着费祎带着期待的目光,冯君侯反而是有些犹豫起来。
  举荐他人上位这种事情,做好了,可以落下大人情。
  但若是日后出了问题,那自己也是要受到牵连的。
  大概是看出了冯永的犹豫,再想起临走前帝后二人的叮嘱,费祎鼓励道:
  “以前就听闻君侯有识人之能,今君侯又有平尚书事之权,君侯只管畅言就是,用与不用,天子自有决断。”
  听到这个话,冯君侯只能开口道:
  “河东之地,我倒是有个人选。”
  “君侯请讲。”
  “征西将军姜伯约,敏于军事,一直深受丞相所重,让他领兵驻守河东,当是无碍。”
  费祎听了,点了点头:
  “姜伯约之名,吾亦有所耳闻。听说这一次关中之战,他不但领兵断后,迷惑住了贼人。”
  “后面还能破桥山领军直冲长安城下,前些日子又歼贼两万,确实不凡。”
  这算是赞同冯君侯的举荐。
  “那并州之地,不知君侯又有何人选?”
  冯君侯摇了摇头:
  “并州之地,看似易守,实则却是事关关中稳定,最是紧要,故吾一时间,也没有太过合适的人选。”
  “哦?”费祎对军事远不如冯君侯,听到这个话,便谦虚地问道,“不知君侯此言何解?”
  “曹贼在建安二十年(即公元215年),弃并州云中、定襄、五原、朔方四郡,使各置一县领其民,合以为新兴郡。”
  也就是曹操放弃了九原故地四郡,把这四郡的百姓迁入雁门塞,从太原郡划出一部分地方,成立新兴郡,安置这些百姓。
  云中、定襄、五原、朔方这四郡,看似孤悬北境,实质上却是关中头顶上的冠帽,屏护关中。
  如何用九原故地作为关中的屏障,从秦到前后二汉,历代皆是费尽了心思。
  秦始皇让蒙恬修直道,筑长城,驱匈奴,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要保证关中的安定。
  秦直道直通九原,就是为了能快速运兵运粮,支援北地。
  到了前汉,同样是继承了秦的这一做法。
  但这个做法有一个弊端。
  那就是由关中乃京师之地,随着社会的稳定,人口的增多,到了前汉中后期,关中的粮食就会越发地紧张。
  再加上还要供应北方的军队,更是给关中造成了沉重的负担。
  到了后汉定都洛阳,九原故地被划给了并州,其实就是让并州的西河郡与九原故地连成一片。
  这样的话,可以更好地整合河套地区的防务。
  同时从洛阳又可以得到关东的物资支持,再从洛阳输送到并州。
  再加上九原又是由南匈奴负担了一半的防务,所以负担就大大地减轻了。(见文后书评里的图)
  而曹操为了图省事,放弃了九原故地,撤走了全部的百姓和军队官吏,就相当于撤去了关中数百年以来的北方屏障。
  只要能进入九原故地,就可以从像数百年的匈奴那样,顺着秦直道南下,翻过桥山,就能直达关中。
  或者像冯君侯那样,趁着敌人的意想不到,铁骑连破并州各个山口关卡,南下直冲大河岸边。
  “若非如此,吾何以能从并州入河东?”
  可以说,曹操当年的这一个操作,给自己的孙子埋下了祸根。
  冯君侯自然不可能再犯这种错误。
  听到冯君侯的解释,费祎这才恍然大悟,连连说道:
  “如此说来,并州云中、定襄、五原、朔方四郡,绝不可有失!依祎之见,当设都督府以统之才是。”
  冯君侯一听,当场就笑道:
  “费侍中之言,正是吾之所思也!”
  费祎听到冯君侯竟是与自己想到一块,不禁亦是心头高兴:
  “如此说来,冯君侯心里已是有了人选?”
  “并州刺史吾尚不能下决定,但九原故地的都督,吾心里早已想好了。”
  “谁?”
  “霍绍先(霍弋)。”
  “哦?君侯以为,他是合适的人选?”
  “霍绍先乃忠烈之后,跟随我以来,久有战功,这些年来,又任凉州酒泉郡郡守,对胡人亦是多有了解。”
  “九原故地,正是胡人聚集之地,故我以为,此人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霍弋从小就在宫里长大,算是阿斗夹袋里的人。
  虽然这些年常受关大将军打压(误),干的都是脏活累活,但只要交给他的事情,从来没有出现过纰漏。
  就算是这些年积累下来的战功,现在也应该是让他出头了。
  再说了,给费祎解释了九原故地的重要性,阿斗(张星彩大姨子?)肯定要把这个地方掌握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里。
  不然以后还于旧都后,晚上睡觉只怕都不能安稳。
  所以九原故地的都督,霍弋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费祎对天子与霍弋的关系亦是心知肚明,当下便顺水推舟地说道:
  “君侯既如此说,那吾便记下了,回去后自会向天子奏明,只是这并州……”
  冯君侯叹了一口气:
  “我思来想去,这并州刺史之位,有一人可能勉强合适。”
  “谁?”
  “前将军邓伯苗(即邓芝)。”
  这一回,费祎却是皱起眉头:
  “邓伯苗坚贞简亮,临官忘家,确实算得上是一个人选,但并州乃新定之地,又与贼境相临。”
  “然邓伯苗领兵这些年来,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要说有出彩之处,却是少见,他当真合适么?”
  冯君侯先是点头赞同:“前将军领兵确实无甚出彩。”
  然后话锋一转:“但费侍中亦无须担心。并州之地,虽与贼境相接,但却有太行山相隔,山陉险阻,前将军只需依山守境即可。”
  “再说了,陇关守将王子均,果壮朴鲁,有大将之略,凉州军中有一将军,姓刘名浑,精于骑战,原是并州匈奴胡儿,熟悉并州。”
  “若是有此二人辅之,并州何愁不安?”
  费祎一听,这才笑道:
  “听君侯这么一说,果然妥帖。”
  两人话说到这里,已经算是交浅言深。
  费祎的身子稍微凑向冯君侯,刻意压低了声音:
  “君侯坐守长安,镇抚大河东西,可谓位高权重,然军中比君侯资历高者,亦不在少数。”
  “正如那潜逃不见的杨仪,听闻就是不愿屈于君侯之下,这才愤而失踪。”
  “在吾想来,不服君侯者,怕是不止杨仪一人,故在祎临行前,天子曾有言,君侯但有为难处,尽可言之。”
  你是想说魏延?
  若不是有了张小四前些日子的提醒,冯君侯说不定就真要提起魏延了。
  但此时,他只是略抬了一下眼睑,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费祎。
  然后又垂下眼眸,举杯喝了一口茶,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如今天子已明诏让我暂领关中并州河东等地诸事,谁还敢不从命?”
  “请天使回去禀报天子,永虽不才,但定会尽己之力,不会让贼人有可趁之机。”
  费祎闻言,认真地看着冯君侯。
  确实他不是在客套,最后才点了点头:
  “好,既然君侯如此说,那吾就不便多问了。不知君侯可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某?”
  冯君侯想了想,摇头:“暂时没有了。”
  费祎生怕自己忘记了前面交谈的事情,当下便起身道:
  “既如此,那祎便告辞。”
  “我送侍中。”
  “不敢有劳君侯。”
  “请。”
  “君侯请。”
  把费祎送出府门口,冯永下意识地往东边看了一眼,心里暗道:
  “魏延啊魏延,这一回,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费祎不知冯君侯所思,他告别之后,在护卫的保护下,向着府衙不远处的临时住处走去。
  关中的战乱,已经平息了半年。
  作为大汉旧都,关中的核心,长安渐渐恢复了一些人气。
  这些人气,是由从汉中而来的商队带动起来的。
  这些商队,要么与兴汉会有极深的关系,要么是为了赚钱不要命。
  这些商队,直接把货物摆到了当年司马懿专门开辟出来指定交易的地方。
  虽然与关东的联系仍然没有恢复,但商队本也就是怀着探路的心思。
  没成想这货物则一摆开,就有人闻风而来。
  “这个,能不能换?”
  匈奴左部帅,刘浑的叔叔刘豹,拿着几张票子,递到货摊面前。
  天气已经转暖了,商队的人看着眼前这个胡人还穿着厚厚的毛衣。
  那毛衣又灰又黑,有些地方在日头的照耀下,还闪着油光。
  当下心里就是有些鄙夷。
  只是看到此人手头上的票子,额度却还不小,脸上却是堆着职业性的笑容:
  “当然可以,不知你想要什么?”
  “这个。”
  刘豹指了指堆在地上的毛毯子。
  这是过秦岭时,商队的人用来裹着过夜睡觉的。
  刘豹又抖了抖手头上的票子:
  “这些,能把它们全部买下来么?”
  这是……冤大头上门送钱了?
  商队的几个伙计就各自使唤了眼色,有人伸手:
  “这位客人,能不能让我看看这票子?”
  想要制假票的人数不清,但能制出一模一样票子的人,这些年一个也没有。
  南乡造纸术冠绝天下,别人想造出同样质量的纸张都做不到。
  更别说票子所用的制造原料和墨料,根本就是绝密。
  但为了以防万一,商队还是存了份小心。
  刘豹大方地全递了过去。
  反正他还有一大叠呢。
  看,摸,闻,没有问题。
  把商队里专门鉴别真假的管事请过来,同样看不出问题。
  “客人是想拿这些票子买下我们的毛毯?”
  管事手里紧紧地攥着票子,笑容满面。
  “对。”
  “客人真是有眼光啊,不瞒客人说,这些毛毯啊,是凉州那边的高级女工,以最精细的羊毛为料,用最好的织机织出来的。”
  管事翘起大拇指,称赞道:
  “这毛毯不但厚实,而且非常耐用,白日里可以披着保暖,夜里可以裹着睡觉。”
  “我看客人衣着不凡,想来若是在家中或者帐中铺这样的毛毯,那可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管事滔滔不绝。
  刘豹虽然见过毛料,但那都是关东世家不知加了几个零卖给他们的。
  而且还是最次等的那种。
  就是最次等的,那也是只有大头目才能买得起。
  跟着大军进入关中以后,军中的毛料不知比他以前所见的精美多少。
  但那些都是军用物资,每一件都是登记在案的,他就是想买都买不到。
  待到商队进入长安,想起关将军当初豪爽地甩出那叠票子,刘豹本着试一试的心情,没想到居然当真能换到这等精美毛料。
  他惊喜之下,指着那堆毛毯:
  “全卖了?”
  管事豪爽地一挥手:“就当是交个朋友,全卖!”
  刘豹当然知道自己手头的票子值钱,毕竟一开始的时候,义从军中还有人愿意用多余的兵器与自己换票子。
  但他实在没有想到,这票子居然如此神奇,连素未谋面的人也愿意拿上好的东西换票子。
  “这个糖呢?”
  “值一张票子。”
  “有酒吗?”
  “客人要什么酒?我们这里,有烈酒有蜜酒有蒲桃酒,任君选择。”
  “全要。”
  刘豹看着管事打开一个坛子,闻着醇厚的酒香,喉咙禁不住上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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