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 伐蜀

推荐阅读:燕归尔新书入骨宠婚误惹天价老公斗破苍穹之无上之境我每周随机一个新职业我的模拟长生路反派:我的母亲是大帝人族镇守使万相之王反派:开局喂萝莉女主吃进口糖我在一战当财阀:开局拯救法兰西我是仙

    建兴八年五月,曹魏太皇太后卞氏崩,谥武宣卞皇后。
  柩停于殿内,曹睿哀哭,群臣百官陪位,皆衣白单衣,白帻不冠。
  曹睿悲伤过度,连续十日不能处理政事,近臣纷纷劝说,让曹睿以天下为重。
  曹睿这才勉强收了悲伤,重新上朝。
  武宣皇后生有文皇帝曹丕、任城威王曹彰、东阿王曹植、萧怀王曹熊。
  其人怒不变容,喜不失节,生性约俭,不尚华丽,无文绣珠玉,器皆黑漆。
  不但深得武皇帝曹操所重,同时以身作则,创曹魏后宫朴素节俭之风,又常抑外戚之势,有母仪德行,为百官所敬。
  如今驾崩,魏国上下一片痛哭。
  时至七月,开高陵(曹操之墓)羡道,与武皇帝合葬,长乐太仆、少府、大长秋典丧事。
  洛阳城一片素白。
  就在世人的目光都落在皇太后卞氏的葬礼上时,太极殿的东堂,本应亲自送葬的曹睿却是参以白素,坐在皇位上。
  下边陪坐的,皆是曹魏重臣与皇帝近臣,如司空陈群、太尉华歆、中书令孙资、中书令刘放、侍中刘晔、中领军杨暨等等。
  摆在曹睿案头的,是镇守关中的曹真派人加急送过来的一封奏章。
  里头提到:
  蜀人趁大魏不备,袭取陇右,断绝凉州,窥视关中。
  如今又闻蜀人进逼凉州,凉州危如累卵。
  若凉州有失,则蜀人就可全力侵入关中,关中惊扰,则中原不安。
  不若趁现在凉州人心依旧向魏,从关中发兵,或从斜道伐蜀,或西进陇右,复通凉州。
  臣谋划已久,关中将士齐心,诸将数道并进,可以大克。
  曹睿让人把这份奏章传抄数份,递给下边的人观览,开口问道:“诸公以为,大将军之法,可否?”
  陈群看完曹真的奏章,眉头就是一皱。
  武宣皇后如今正准备下葬,皇帝不按礼仪前往就算了。
  毕竟蜀吴两虏,窥视在旁,国事为先,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曹真身为皇室宗亲,国丧期间,居然欲怂恿皇帝妄动兵戈,非为臣之道。
  更重要的是,皇帝不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召自己这些大臣前来商议,其心不言自明。
  他微微一转头,果见有不少人目带忧虑地向自己看来。
  陈群知其意,而且他身为辅政大臣,自然要第一个站出来:“陛下,伐蜀之事,事关重大,不可不慎。”
  “昔日太祖皇帝欲攻张鲁,事先多收豆麦以益军粮。然张鲁未下而粮草已乏。今关中荒凉,无以因地就粮。”
  “若是从关东运粮,损耗又太大,且斜谷阻险,难以进退,蜀人熟悉地形,必定会选精兵袭击粮道。”
  “如此一来,唯有多留兵把守要处,这样又要多费兵力,不可不熟虑也。”
  曹睿点头,“司空所言甚是。不过司空有所不知。这两年多来,从关东运粮草到关中,昼夜不停,早已足够供给关中军中。”
  “故粮草一事,倒是不足虑。至于斜谷阻险,更不是问题。大将军也说了,自关中入汉中,非单单斜谷不可。”
  “特别是子午谷,可以直接从长安直达汉中。即便是子午谷不能行,亦可走回中道,取陇右后再下汉中。”
  陈群本就是以治世见长,对军中之事不甚熟悉。
  他只听过蜀道险阻,对于这斜谷子午谷之类的,只闻其名,未见其详。
  如今被曹睿这么一说,虽然觉得不对,但又不知从何谏起。
  再加上浮华案的风波才刚刚平息,作为唯一一位在洛阳的辅政大臣,身份确实有些敏感,不好说太多。
  不过有了陈群开头,自然就有人跟着劝谏。
  太尉华歆也站了出来:“陛下圣德,处成康之盛世,愿先留心于治道,以征伐为后事。”
  “但使中国无饥寒之患,百姓无离上之心,则二贼之衅,则可静待而灭。”
  这种大而空的话,曹睿不知听了多少次。
  他张口就说道:“贼凭恃山川,武皇帝与文皇帝在时,犹不克平,朕岂敢说必灭之哉?”
  “只是二虏凶顽,军中诸将以为不进兵探取,难以自败,是以用兵以窥其衅。”
  “若天时未至,朕亦有前事之鉴,可学周武王伐纣,会师盟津而回军,敬不忘所戒。”
  华歆听到皇帝连周武王都搬出来了,知道皇帝心意心决,心里叹息一声。
  看到司空与太尉皆劝不住皇帝,有一人实在看不过眼了,站出来大声说道:
  “陛下,此时伐蜀,万万不可!”
  曹睿定眼一看,原来是中领军杨暨。
  杨暨虽是皇帝近臣,但却是持不可伐蜀之议最坚。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反对伐蜀了。
  曹睿斥道:“汝不过一书生,安知兵事?”
  杨暨拜谢道:“臣出自儒生之末,蒙陛下重恩,拔臣群萃之中,立之六军之上,臣有微心,不敢不尽言。”
  “吴国陆逊,亦不过一书生,却能败刘备于夷陵,陛下安能以书生不足言兵事?”
  曹睿恼火道:“汝可自比陆逊否?”
  杨暨再拜:
  “臣愚钝,敢问陛下,蜀人与吴人才公开结盟,若大魏伐蜀,吴人必蹑其后。若复太和二年之事,则大魏危矣!陛下不可不慎。”
  曹睿听到这个话,脸色顿时难看之极。
  太和二年的两场大败,乃是他一生之耻辱,此时被杨暨当众提起,心里恼怒异常。
  “太和二年之事,乃是蜀人趁我大魏不备,这才袭取了陇右。吴人无耻,不顾信义,诱之以降,大司马这才受了骗。”
  “如今乃是大魏主动进攻蜀人,再加上我在东吴早有准备,吴人不会再有机会!”
  曹睿想起自己在东吴的安排,心头更是添了几分把握。
  对于皇帝所说的安排,杨暨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因为当时还是他亲自领着隐蕃去见曹睿。
  想到陛下当时所谋,竟是为今日所备,杨暨更是明白过来,原来陛下早有伐蜀之意。
  大将军所上奏章,不过是给了陛下一个借口罢了。
  只是杨暨想明白归明白,却是依旧没有退下,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既然陛下觉得臣言诚不足采,然侍中刘晔先帝谋臣,常曰蜀不可伐,陛下不可不听。”
  “你胡说!”曹睿怒道,“侍中与吾言蜀可伐!你欲欺君耶?”
  杨暨毫不畏惧,目视曹睿:“臣安敢欺陛下?刘侍中亦在殿中,不如请之一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坐在那里,一直未曾发言的刘晔。
  刘晔垂目静坐,不言不语,如同没有听闻曹睿与杨暨的争论。
  曹睿性急,连呼道:“刘侍中,问你话呢,如何不答?”
  刘晔听得曹睿叫他,这才连忙离开座位,起身出来,对着曹睿行了一礼,然后肃手而立。
  众人以为他要发表自己的意见,哪知等了许久,刘晔仍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曹睿皱眉,正欲再催,忽然想起,自己登基以来,刘晔似乎甚少在朝中发表意见。
  他若有所思,于是暂且罢了朝议。
  然后又让人单独把刘晔留下。
  “公以前常与吾商议伐蜀之事,方才在众臣面前,为何又不开口?”
  曹睿私下里单独见刘晔,面有不满之色。
  方才群臣皆反对伐蜀,本以为刘晔平日里支持蜀,会力排众议,支持自己,没想到却是不发一言。
  哪知这时的刘晔,与朝常上的沉默寡言完全不同。
  只见他面容严肃,目光炯炯,直视曹睿,义正辞严地斥责道:
  “伐国,大谋也,臣得与闻大谋,诚惶诚恐,先是感陛下之恩于内怀,后又恐己嘴不严。”
  “甚至害怕自己说梦话里会说出这个事情,这样的话,便是泄秘之罪。”
  “夫兵诡道也,大军未发,不厌其密。如今陛下公开商议此事,臣恐敌国已闻之矣。”
  “诸葛亮,人杰也,得知此事,定知陛下有伐蜀之意。到时蜀人有了准备,只怕陛下所谋之事,就要多生波折。”
  曹睿听到这番话,悚然一惊,连忙起身谢之。
  然后又问道:“伐蜀之事,朝中重臣皆反对,公可有教我?”
  刘晔受了曹睿这一礼,坐在座位上,淡然一笑:
  “朝中诸公,安坐庙堂,焉知边疆兵事?兵事一道,陛下不听镇守边疆的将军之言,反求问于朝中之人,何异于缘木求鱼?”
  曹睿一听,猛然醒悟,如黑暗忽见亮光,恍然大悟:
  “吾几为朝中书生的所误!”
  心中对刘晔更是亲近敬重。
  只是他想了一下,又有些犹豫地说道:“此事朝中重臣皆反对,我若是一意要大将军发兵,岂非被人说独夫?”
  只听得刘晔又道:“凡为人主,当独掌乾纲,否则易为臣子所欺。”
  “而为人臣者,则不可专权,否则易生骄横之心,欺瞒君上,此君臣有别是也。”
  曹睿忍不住地叫好:“此言大善!”
  “人主当独掌乾纲,吾解其意矣!”曹睿长叹一声,深有感触地说道,“只是这臣子专权,幸好吾未曾见。”
  刘晔闻言,脸上似笑非笑,也不接话。
  曹睿看到刘晔这神情,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莫不成公别有说法?”
  只听得刘晔徐徐说道:“臣子专权,陛下只怕未必没有遇到。只是陛下大度,不予追究罢了。”
  “哦?此话何解?”
  “臣曾闻,陛下尝去尚书门,欲案行文书,却被尚书令陈矫所拦,不让入内,说案行文书乃是尚书令之职。”
  “最后还以免职相胁,逼陛下返宫?此难道不算专权么?”
  曹睿听到刘晔提起这事,脸色一变,强说道:“陈尚书令说得也有道理,乃是直臣……”
  当日他听了陈矫之语,还惭愧地向陈矫道歉,此时自然要维护先前所说的话。
  “昔高廷尉(高柔)拒不从文皇帝之诏,与陈尚书令相比,乃算直臣乎?然陛下屡次前往听充观临听审狱。高廷尉可曾劝说陛下?”
  所谓高柔不听文皇帝之诏,指的是当年曹丕因对御史中丞鲍勋有宿怨,借有小过失而要枉法诛杀他。
  谁料时任廷尉的高柔坚决不从,一定要按法令处理。
  曹丕不得不找了个借口,把他暂时调离,然后再让人执行诏令。
  杀了鲍勋之后,这才把高柔重新调回大理寺。
  “故依臣看来,高廷尉那般所为,才叫在其位,守其位,乃是真正的直臣忠臣。”
  “至于陈矫,不过以邀名之举,行专权之实罢了。”
  曹睿听到刘晔的话,默然不语。
  两人又谈许久,曹睿这才把刘晔放出宫来。
  哪知刘晔才被人送出宫来,就遇到了中领军杨暨。
  原来杨暨竟是一直守候在宫外。
  “子扬,吾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杨暨对着刘晔行了一礼,他面带焦虑之色,“陛下久有伐蜀之意,今日朝上,又有大将军所奏。”
  “吾见陛下脸上有意动之色,心中只怕早就同意了大将军所奏。”
  “子扬深得陛下所重,平日里又常对我说蜀不可伐,方才在宫中可曾劝陛下……”
  杨暨话还没说完,刘晔脸色就大变。
  “休先请慎言!”
  杨暨被刘晔这一声斥呵,这才反应过来,他看看周围,连忙向刘晔致歉:“子扬,我实是太过心急,非有是有意。”
  刘晔长叹一声,低声道:“休先且与我回府上再说。”
  “好,好!”
  杨暨连连应道。
  两人坐同一辆马车离去。
  回到府上,刘晔与杨暨进入书房,还没等杨暨说话,他就抢先开口道:
  “休先可知垂钓乎?”
  杨暨不明其意。
  刘晔解释道:“夫钓者中大鱼,则纵而随之,只待可制后,方可牵线而起,则无不得也。”
  “夫人主之威,岂是大鱼能比,故若是不顾颜而直谏,只会事与愿反。”
  “今日朝堂之上,司空,太尉虽劝,但不与陛下相争。唯有休先,屡有进谏,陛下不悦久矣。”
  “子诚直臣,然计不足采,不可不精思也。”
  杨暨听到刘晔的话,想起今日自己所言,确实有些过激,而且陛下脸色确如子扬所言,有些不好看。
  心头顿时一惊,连忙拜谢:“原来子扬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说话,是为这般,是吾思虑不周。”
  想到刘晔不但有佐世之才,就连做臣子之道,亦远在自己之上,杨暨心里更是敬重。
  

本文网址:http://www.xsphw.com/xs/1/1448/1700840.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m.xsphw.com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