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往事与黑暗奏鸣曲

    “杰尔曼老师？”
　　“杰尔曼先生？”
　　光从语气里，杰尔曼就听得出来，酷拉皮卡和旋律对于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很诧异。
　　“盲女棋圣”小麦听到两人的声音，也反应过来，连忙正坐起来，恭敬中带着点怯懦。
　　“杰尔曼先生……”
　　杰尔曼和他们简单地打了招呼，然后说明，他是来找旋律的。
　　“我？”
　　旋律疑惑地用手指指着自己，不明白杰尔曼找她有什么事。
　　酷拉皮卡也惊异地看看杰尔曼老师，又看看旋律，想要看出其中的猫腻。
　　杰尔曼老师，与旋律，应该不怎么熟悉吧？老师找她有什么事？
　　“给我吹奏一曲吧。”杰尔曼忽然指着旋律手里的长笛，提议道。
　　尽管有些突然，旋律想了想，却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欣然答应。
　　“那我就吹一曲了。”
　　之后，旋律将长笛放在嘴边，手指按在孔洞上，换了一首曲子，吹了起来。
　　笛声优美动听，宛如天籁。
　　杰尔曼、酷拉皮卡和小麦都情不自禁地沉浸其中，仿佛行走于雪山与草原之间，看遍世间美景。
　　随后，笛声消失，四周一切恢复平常。
　　旋律朝众人微微躬身。
　　“希望你们能喜欢。”
　　众人都鼓起掌来，小麦是其中最卖力的。
　　杰尔曼悄悄地注意了一下「猎人徽章」的投影，注意到自己的压力降低了些许。
　　果然，又找到了一个减压方式……
　　希娜为他清除了「多情」，这样一来，旋律的念能力的减压效果，才可能在他身上奏效。
　　这就是他为什么先去除念，再来找旋律尝试减压的原因。
　　尽管比「魔法美容师曲奇小姐」以及门淇、卜哈剌的美食减压要少，可是胜在稳定持续。
　　旋律完全可以在战斗之中，吹奏笛声，持续地降低众人的压力。
　　除此之外，她还有用笛声强控全场的「放出系念能力」，这在战斗中同样能发挥奇效。
　　杰尔曼想到这里，真心地赞叹起来：“很美妙的笛声。”
　　“谢谢。”旋律露出浅笑。
　　不过众人看得出来，杰尔曼还有未尽之言，不愿意在这里说出来。
　　他总不能真的是来听长笛独奏曲的吧？
　　果然，杰尔曼开口了。
　　“旋律，我们去城堡后面的后花园走走吧。”
　　旋律与酷拉皮卡都迅速地反应过来，杰尔曼这是有事情单独和旋律说。
　　“呃……嗯，好的。”
　　旋律没有听出杰尔曼心中的恶意，于是带着几分好奇，跟着杰尔曼离开了。
　　酷拉皮卡则满腹疑虑，留下来陪小麦下棋。
　　只是他的军仪棋水准本来就比不过小麦，现在三心二意就更是被小麦杀得丢盔卸甲了。
　　杰尔曼与旋律很快就顺着小径，转到了郁郁葱葱、花团锦簇的后花园。
　　旋律跟了一路，都没能听出杰尔曼的心声有任何动摇，这让她更迷惑不解了。
　　“抱歉，杰尔曼先生，我实在很好奇，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停住脚步，有些不安地揉捏着自己的手指。
　　杰尔曼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他见旋律开口问了，就直接说：
　　“我听说，世界上有一位「魔王」，他创造了所谓的「黑暗奏鸣曲」。”
　　旋律听到“「魔王」与「黑暗奏鸣曲」”，不由地瞪大了双眼，首次在杰尔曼面前失态。
　　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杰尔曼只观察了一阵，就继续往下说。
　　“「黑暗奏鸣曲」是一支独奏曲，可以由钢琴、小提琴、竖琴或者……长笛来演奏。”
　　“据说，只要有人演奏「黑暗奏鸣曲」，哪怕只是一个乐章，四周都会发生极为可怕的事情……”
　　杰尔曼注意到，旋律的脸色变得苍白，似乎回想起了某种恐怖的回忆，并不由地轻轻颤栗起来。
　　老实说，旋律的遭遇，让杰尔曼很快就想到了从前看到的一个克苏鲁神话故事。
　　它名为「埃里奇·赞之曲」。
　　故事其实很简单，一位名为埃里奇·赞的小提琴手，每夜都会在狭窄的阁楼内，演奏令人迷离的琴曲。
　　听到琴曲的人，无不为之惊叹流连。
　　然而，事实的真相却是，他不是自愿地演奏的，他一直在以凡人之躯，用自己的小提琴曲，抵御来自“神明”的音乐。
　　他必须不停地演奏，一刻不停，并且拒绝聆听那阁楼窗户后无尽黑暗虚空中传来的乐曲！
　　但是，他最终还是失败了，在神的嘲笑之下化作麻木演奏曲目的死尸。
　　旋律的可怖遭遇不遑多让。
　　杰尔曼看到旋律忐忑不安的表现，忍不住歉意地关心了一句。
　　“对不起，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伱没事吧？”
　　“我……”
　　旋律缓缓地平复呼吸，畏惧地望了杰尔曼一眼。
　　这就是顶尖猎人的情报网络吗？
　　我一直深藏心底的、鲜为人知的秘密，他却一言道破……
　　他的心声稳定有力，绝对不是在唬我……
　　在紧张的恍惚中，她知道再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了，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
　　况且，长久的独自承受那份黑暗回忆，也让她精神紧绷，的确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或许，杰尔曼就是这个对象。
　　“那是很多年以前，我的几位好友，拥有了「黑暗奏鸣曲」，他们在醉酒状态下，将它用长笛演奏了出来。”
　　“之后，发生了极为可怕的事情……我们在那么一瞬间，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随后，演奏者和聆听者几乎全都面目扭曲、皮肉倒翻而死。只有我，只有我足够幸运地活了下来……”
　　“可是，即便活了下来，我也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像是一只脱毛的老鼠……”
　　“你能听见他人心声的「念能力」，也是因为「黑暗奏鸣曲」而来的，对吗？”杰尔曼追问道。
　　旋律愣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
　　“看来你知道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多，我这段时间，聆听你们心声的事情，你一定也知道了。”
　　“是的，一切都是拜它所赐……所以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毁掉所有「黑暗奏鸣曲」，绝不让我们的惨剧再次发生。”
　　“同时，也是心底有那么一丝期望吧，或许在寻找「黑暗奏鸣曲」的旅途中，我也能恢复原貌。”
　　旋律说到这里，抚摸着自己的脸，又露出奇怪的神色。
　　“那么，杰尔曼先生，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些旧事呢？难道你对「黑暗奏鸣曲」感兴趣？”
　　“差不多吧。”
　　旋律立刻露出惊恐紧张的神色。
　　“这……它们太危险了，请你务必不要……”
　　“放心。”杰尔曼打断道，“我对乐谱一窍不通，更不要谈演奏钢琴、小提琴、竖琴或长笛独奏曲了。”
　　“即便你把「黑暗奏鸣曲」的乐谱丢到我的面前，我也无法演奏。”
　　“那你是……”旋律狐疑地望着他。
　　“我只是想通过「黑暗奏鸣曲」，确认一些我之前的猜测，仅此而已。”
　　杰尔曼在看到旋律被毁掉的面容之后，就知道它已经超出「治百病香草」、「大天使的息吹」、「除念」或其他的、绝大多数手段所能处理的范畴了。
　　甚至于整容也是没有用的，否则旋律早就这么做了。
　　这是诅咒，无法剥离的邪恶诅咒。
　　同时，它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礼物”。
　　旋律的「念能力」，来源于「黑暗奏鸣曲」，即其根源就是那位「魔王」。
　　杰尔曼缓缓地呼吸着。
　　而旋律第一次从他的胸腔之中，听到了不一样的、略微紊乱的跳动声，在这之后才恢复平静。
　　好强大的控制力……
　　她不由地心想。
　　这时候，杰尔曼对旋律说：“我赞同你想要毁掉所有「黑暗奏鸣曲」的想法，也支持你这么做。”
　　“你需要值得信任的同伴，需要知道更多事情。如果你做好准备了，就去找笃恩、李斯特，告诉他们，我允许了。”
　　旋律困惑地看向杰尔曼，不明白他这段话的意思。
　　杰尔曼也没有解释，只是做出了提醒。
　　“记住，一旦决定与我们为伍，你就没有回头路了，就像是你记忆里的独奏曲一样。”
　　“一旦开始演奏，就没有办法停下来，它会永远地镌刻在你的脑海里，成为挥之不去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