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皇庭

    远处河岸上，女子放下长弓。
　　清脆的掌声在身后响起，紧接着，一道妩媚的声音传来。
　　“听陛下说，罗天妹妹成功渡劫，如今已是四星战士。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罗天转身，冷漠地看着来人。
　　“王后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无上帝皇的爱妃，画妃。
　　画妃持扇遮唇，红裙翩翩，赤足而来。虽无气息显露，却让四周的风雨纷纷避让。
　　“妹妹一走八百年，难得回来一趟，我怎能不来看看？”
　　罗天闻言，冷哼一声。
　　“收起你那一套，如果你是来当说客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开口了！”
　　画妃闻言，团扇后的红唇微微一勾。只见她屈指一弹，一滴雨水激射而出！
　　罗天瞳孔剧烈一缩，长弓挡在身前。
　　“轰！”
　　一声巨响，罗天的身体倒飞而出，砸进身后的河里，惊起滔天巨浪。
　　看着翻滚的河面，画妃摇头叹息。
　　“你这又是何必呢？姐姐我修炼比你晚，如今却已然成功脱胎。你五百年前便已七窍，只要肯接受陛下荣光，说不定现在已然换骨。听姐姐一句，不要置气了，随我去见陛下吧！”
　　话音刚落，一根粗大的箭矢从河中射出，而画妃只是轻挥团扇便将其打散。
　　大河当中，罗天手持长弓，一步步走出。
　　“画妃，回去告诉你的陛下，哪怕我终身止步于七窍，也不会求他。不能脱胎，我还能修魔，无需你们费心！更何况，如果窍修真那么好，你的陛下为何不修？”
　　画妃摇头：“陛下乃是无上皓日，此生无法入凡，故而没有修窍。当今天下，天灾不断，凶兽横行，人类不过是天道之蝼蚁，凶兽口中之食。陛下心念苍生，欲传播无上仙功，解黎民于倒悬，慧生灵于蛮愚。陛下曾言，单论窍修，你的资质当为皇朝第一，即便妃月也有所不及。只要你弃魔修窍，接受陛下荣光，有望成为开天辟地第一人，引领万千生灵与天争命！而你，为何一直执迷不悟呢？”
　　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如果换成其他人，或许早就心动了。
　　但罗天丝毫不为所动，冷笑道：“说完了吗？说完你可以滚了！”
　　“你！”
　　画妃脸上闪过一丝怒气，不过瞬间便恢复平静。
　　“好自为之！”
　　说罢，转身离去。
　　没人看到，在她转身后的一刹那，她的眉心处似乎有一道皓日型印纹一闪即逝。
　　皇朝，无上宫廷。
　　无上负手站在窗前，凝眉望着天地间如帘般的雨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他身后，一个青年垂首而立，正是他的两位弟子之一，雅诗。
　　“师尊，根据最新统计，如今皇朝有窍修七千万余，其中四窍以上修士三百八十万，而且大部分都是曾经的星纹战士。”
　　无上没有回头，淡然道：“魔星体克抑法则，能有如此多的修士渡过雷劫，不足为奇。”
　　雅诗点头：“这只是皇朝内的修士，至于其它部落，暂未统计。”
　　见帝皇没有开口，雅诗继续道：“皇朝内六窍修士十五万余，不过入凡修士不足一万。至于七窍以上的修士，据弟子调查，只有七十六人。”
　　“千年，仅仅七十六人，有些少了。”无上微微蹙眉，“还有什么？”
　　雅诗面露犹豫之色，看了无上一眼，这才说道：“弟子得知，有部落认为九窍修炼法太过繁琐，尝试主修一窍。据说，此法改窍为丹，破窍为婴，十分玄妙，而且进境神速，实力不弱于窍修，甚至更强！另外，修炼此法之人，身上的气息与您极为相似。有传言说，您修炼的正是此法。”
　　无上闻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我观你气息虚浮，此乃道心不稳之相，你是否也如此认为？”
　　“弟子不敢！”雅诗心中一沉，急忙解释道：“弟子只是对修炼忽生疑惑，非是质疑窍修之法。”
　　无上摆了摆手，“你无需解释，传言没错，为师正是修炼此法。此法名为仙修，短期内确实优于窍修。不过，只有拥有仙灵根的人方能铸窍成丹。”
　　说到这里，他轻叹一声。
　　“只是天下人虽多，拥有仙灵根的却少之又少。一方是小部分身具仙灵根之人，另一方却是天下芸芸众生。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雅诗身体一震，躬身道：“师尊大义！”
　　无上继续道：“你也别小看九窍修炼法，此法乃由仙界一位大能所创，九窍一成，可直入真仙之境。算是一门特殊的修仙之法。不过仙界之人无法入凡，故而此法至今无人炼成。”
　　仙是什么，跟随师尊这么久，雅诗自然知道。
　　令他惊讶的是师尊的最后一句。
　　仙界之人无法入凡！
　　难道，这就是师尊不修九窍的原因？莫非师尊来自仙界？
　　想到此处，雅诗心中疑惑更盛。
　　如果师尊来自仙界，为何要下凡？
　　就在他心神不定之际，无上突然转身，眼中露出深邃之色。
　　“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渡过四窍雷劫时，为师给你的允诺？”
　　雅诗目光一闪。
　　“当然记得，外界流传六窍为生死之窍，您却让我和狂剑修炼轮回之窍。当时我们问您原因，您说等我们脱胎之后，自会为我们解惑。”
　　无上点头道：“狂剑三年前脱胎，我应诺给了他答案。如今你七窍已成，也该准备脱胎了。”
　　雅诗看了一眼窗外，不解道：“师尊，您不是说脱胎需要借助皓日之光吗？如今阴雨连绵……”
　　话未说完，无上打断道：“所谓的皓日之光，不过是从上界泄露出的一丝仙韵。以仙韵淬体，从此褪去凡胎，即为脱胎。不过，如果只依靠仙韵淬体，没有万载时间，休想脱胎成功！”
　　“万载？这么久？”雅诗心中一沉。
　　他修炼至今不过千载，本以为修炼到师尊所说的九窍之境，最多不过需要两千年，可没想到七窍以后的修炼会如此艰难。
　　仅仅第一步的脱胎就需要万年之久，那换骨呢，九窍呢，岂不需更久？
　　无上微微一笑，道：“这一界本就不适合七窍以后的修炼，进境缓慢也属正常。不过你也无需担心，为师掌握一门神通，可让人一朝脱胎。”
　　“师尊所言当真？！”雅诗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是他质疑师尊的能力，而是这话太过匪夷所思！
　　让七窍修士一朝脱胎，省去万年的修炼时间，这是何种手段？
　　无上解释道：“脱胎不过是肉身蜕变为仙体，我虽然无法让你拥有真正的仙体，但我有一法，可让你的肉身拥有仙灵之力，你可愿尝试？”
　　雅诗闻言，微微一愣后，陷入沉思。
　　虽然师尊没有明说，但是他知道，凡事有利就有弊。拥有仙灵之力的肉身，和真正的仙体相比，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但是，想要拥有真正的仙体，只能按部就班的修炼万年。
　　这万年当中，他将寸步难行，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反超自己。作为天骄，他能接受吗？
　　他有些不死心的问道：“除了吸收皓日之光，淬炼万年之外，还有其他脱胎之法吗？”
　　无上肯定的道：“有！”
　　“是什么？”雅诗激动地问。
　　“第一，去仙界或是神界，吸收那里的仙灵之气，不出百年便可脱胎；第二，吸收仙玉，炼化其中的仙力即可。不过据我所知，仙玉只有仙界才有。”
　　雅诗闻言，希冀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这两条路看似简单，但对他而言，无异于绝路。
　　沉默半晌，雅诗突然问道：“狂剑是如何选择的？”
　　“他已经是脱胎境强者了。”无上淡然道。
　　雅诗闻言一怔，眼中闪过犹豫之色。
　　不知过了多久，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道：“请师尊成全！”
　　无上微笑道：“闭目凝神，收敛气息，放开神魂，虔心皓日。”
　　雅诗依言而做。
　　无上见状，眼中闪过一抹精芒，缓缓抬起手，掌心一点光芒迅速变大，最后化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光团。
　　这团光芒耀眼夺目，几乎凝成了实质，仿佛真正的皓日，将整个皇城照映得仿如白昼。
　　看着掌心光芒，无上眼中闪过复杂之色，口中喃喃道：“扶桑出日，无上掌灯……”
　　话音刚落，他的眼中戾气一闪，将光团点进了雅诗眉心。
　　雅诗身体一震，道道璀璨光芒从他身体各处散逸而出，而他的整个身体已经彻底变成了一道光影。
　　看着面前光影，无上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弧度。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散去，雅诗的身影再次出现。
　　不过，与之前相比，他的眉心多了一道皓日型印纹。
　　无上满意一笑，像打量一件作品一般打量着眼前之人。
　　“我曾答应过你，等你脱胎之后为你解惑。现在，你可明白了？”
　　雅诗缓缓睁开眼睛，与此同时，眉心处的皓日印纹逐渐渗进体内。
　　他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挣扎与痛苦之色，不过很快便化成了木然。
　　“弟子……定不负师尊嘱托！”
　　说完，他躬身行礼，身影渐渐消失。
　　无上眼眸微微闭合，摊开手心，其上有一道虫形印记。
　　看着印记，无上嘴角微微勾起。
　　“你……终归还是来了……”
　　双手重新负于身后，无上凝望着漆黑夜幕，眼眸中似有雷霆在酝酿。
　　“千年了，神道大战也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