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4、贯通天地人三者之王（四）

    鬼佛、三清之魂、雷祖诡韵、死劫、因果遍天渲染，它们呼啸着聚集向苏午诡形，却看到苏午身前骤然浮现一道交叉的‘凶’字——三道死劫因果一刹凝滞，紧跟着，女娲那条手臂猛然扫了过来，将三道死劫因果尽数抽飞！
　　她而今迫切要寻一个答案，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连鬼佛、三清之魂、雷祖都需暂且避让！
　　三道死劫因果一刹那化作三道腥烟，游曳出了王宫，又同时聚集向殷都的某个方位！
　　原本踞坐在餐桌各个角落，因为想尔抢先一步而始终不能在这场‘饭局’之中落下筷子的三尊恐怖存在，今下一齐突破了想尔因果网罗的封锁，在这重因果世界之中落下手段，竞夺独享苏午这样无上飨宴的机会！
　　轰隆！轰隆！轰隆！
　　天与地——狂烈摇颤！
　　大地上的建筑、草木、河流纷纷倒塌，居住于大地之上的人们，化作了一根根白色的因果丝线；
　　苍穹上的云团、烟岚、幽暗统统崩灭，一张弥天之网就此揭开！
　　在这疯狂倒塌崩毁的天地之间，想尔的因果网罗遮盖全局，而在因果网罗之外，更有一丛丛紫红天根聚集交结，从外部环绕住了想尔的因果网罗，将触须从一个个网眼中探入——一部分天根被想尔的因果网罗借势攀附、融合，继而融入了那化为‘天之凶灾’的厉诡帝辛身上，一部分则挣脱了想尔的因果束缚，游离向不断崩塌的殷都某处。
　　这脱离想尔因果束缚的紫红天根丛，环绕簇拥着一颗表面雕刻着莫名脸谱的鸡卵——三清之魂！
　　天地须臾化作混沌一片，本已不分光暗。
　　但在这混沌未分之际，一团金光乍然亮起，继而铺满了这片混沌之中！
　　宝相庄严的佛陀脑后顶轮巍巍，与那被紫红天根丛竞逐、簇拥着的鸡卵齐头并进，同赴崩毁殷都的某个方位！
　　咔嚓！咔嚓——
　　雷霆又在此时，乍然于金光之中爆发！
　　那滚滚雷霆在混沌中摇颤着，混沌也化作了一张紫红大口，它上下开合着，肆意嚼食着天地间的一切！
　　无形无际的雷霆之口，猛然间咬住了鬼佛脑后顶轮、衔取了天根丛中的三清之魂，一道道龙爪从那雷霆的血口中乍然探出，直接禁锢了鬼佛、三清之魂，将二者抛向远方，而它自身则直落向了鬼佛、三清之魂死劫因果原本将要寄托之地——
　　“南无阿弥陀佛……”
　　正在此时，落在后头的鬼佛忽将双手合十。
　　它一双浑若金铸的手掌手腕上，隐隐浮现出一道黑蛇的影迹。细细看去，那一道所谓黑蛇，实则是一道漆黑锁链。
　　锁链盘绕在鬼佛庄严宝相的手腕之上，而它如今，却竟浑然无觉。
　　只将双手合十这一个刹那，天地之间，十方世界，霎时处处尽起隔阂，处处不得清净，处处皆有障碍，处处不见西天净土——将鬼佛与三清之魂抛在身后的雷霆血口-雷祖，亦被这重重隔阂阻绝了身形！
　　它化作一道紫红的雷霆裂口，横亘在了鬼佛行将合拢的双掌之间！
　　鬼佛搓转双掌，欲将掌心横亘的雷霆裂口移至手腕之上，借助雷祖的死劫因果，磨灭自己手腕上那道执念遍布、污秽横流的锁链痕迹——然而雷祖虽是这场盛宴之中最羸弱的那个参与者，却也不至于被鬼佛肆意揉圆捏扁，任凭对方驱使！
　　咔嚓！咔嚓！咔嚓！
　　雷霆血口再一次张开，狠狠啃咬在鬼佛掌指之上，使佛血长流，反而浸润了缠绕在鬼佛手腕上的那道漆黑锁链，漆黑锁链蜿蜒缠绕，更长长了许多！
　　那能撕裂天地的雷霆在鬼佛周身缠绕着，佛血自它掌上伤痕之中越流越多，引致那道原本已被它压制在手腕上蜷缩成一圈的漆黑锁链，忽然游曳着，钻进了它掌心伤口之中！
　　这个刹那，它身形陡然转作至暗之色！
　　身外一道道漆黑锁链竞相盘绕，在它体表仿似交织成了一件漆黑的袈裟！
　　下一个刹那，它又转作宛若浑金铸就的庄严佛像——它滞留于混沌虚空当中，一息化为庄严金佛，一息又化作黑袈裟的僧侣，本形不定，像是沾染了大祸患在身，却更压制不住掌心里的雷祖死劫因果，只能任凭其脱离掌心，与三清之魂竞逐向崩毁殷都的某个方位！
　　殷都王宫中央祭坛，已在天地交变之中，变成了废墟。
　　那将手臂探入因果网罗的女娲，还未能抓住苏午的天帝化身，便被一丛丛因果网罗缠绕住了手臂、断裂的蛇尾，将她往因果网罗之外挤压、驱逐！
　　同一时间，那交织在因果网罗之外的一丛丛天根，亦游曳向了女娲本形，缠绕着女娲的手臂，要与因果网罗合力，将女娲本形彻底驱逐出这场飨宴——她骤然出手，直接掀翻了想尔布置好的宴席！
　　这样的客人，自然不能再被主人容忍，再不能留在餐桌之上！
　　嗡！
　　在这刹那，一层层猩红螺纹从苏午天帝化身之上爆发而出，使此间轮回倒转，将女娲本形被驱逐的这一过程不断轮转、重复了数个呼吸的时间——漆黑独足、浑身长满猩红眼仁的苏午天帝化身之后，‘天之凶灾’爆发出无比凶邪的诡韵，那纠缠着它的紫红天根、想尔因果，被它一时之间挣脱开来，它化为一道遮天蔽日的紫影，胸腹上的交叉裂口之中，一只只‘天道之眼’盯住了无限轮回里的因果与天根交结之网！
　　‘因果天根网罗’在这个瞬息，竟被帝辛‘反客为主’——被它胸腹裂口中的天道之眼定在了这个瞬息！
　　轰！
　　它手中艳红兽首玉钺直直地丢掷而出，落在那试图将女娲本形排除在外的因果天根网罗之上！
　　下一刹那，因果天根网罗恢复运转，挣脱轮回死劫之时，‘凶’字裂痕骤然降临——
　　嗤啦！
　　那被想尔融合了天根，得以修缮完整的因果网罗，再次被撕开来！
　　原本将被隔绝于外的女娲，借势放出一缕死劫因果，游入裂缝之内——她的一缕死劫因果，在混沌世间化作万丈白蛇，白蛇周游混沌，又好似一道漫漫白云！
　　云气舒卷，须臾之间超过了三清之魂、雷祖的死劫因果，落在某处，即消寂于无形！
　　本形光暗不定、状态诡谲的鬼佛死劫因果，在这刹那亦终于稳住了状态，跟着投向彼处已有三个恐怖存在死劫因果盘踞的方位！
　　……
　　唰！唰！唰！
　　‘天之凶灾’横亘因果天根网罗中央！
　　辛与午联手，破去了想尔的所有筹谋，今下令局势愈混乱，对苏午与帝辛便愈是有利——更何况，女娲今下的动作，反而使得她自身成为了当下这局势之中的最大变数，若任由想尔将这个变数驱逐出去，对苏午与帝辛而言，才最不利！
　　是以，二者之间，根本不需太多交流，只要苏午一出手动作，辛的手段随之跟了上来！
　　如今，想尔只能一面拼力加固因果天根网罗，防止其余四尊将更多力量渗透进因果网罗之中，一面在‘天之凶灾’周遭交织死劫因果，加快引爆留在辛身上的因果，将‘天之凶灾’完全诡化，引为己用！
　　无数因果丝线、天怨根须缠绕在那凶字形的裂缝之上，游入裂缝之中，贯穿裂缝中的每一只天道之眼！
　　凶字裂缝在这无数丝线根须的缠绕、交织之下，渐有弥合的趋势。
　　辛的意识，随着他的诡形逐渐被想尔异化，而变得摇晃不定、浑浑噩噩起来：“它们的结局……从此定下了么？”
　　他的声音落入苏午性中。
　　声音里饱含着无尽的痛苦折磨。
　　帝辛所称的‘它们’，自然指的是想尔、女娲、鬼佛等诸造作人世因果的恐怖存在！
　　他如今所有努力、牺牲全部，就是为了换一个将这些恐怖存在拉下马来剐上两刀的机会，就是为了定下这些恐怖存在从此后的结局！
　　而苏午听到辛的问话，短暂地沉默了片刻，而后答道：“它们的结局，还未定下……”
　　“太难，太难……”
　　“大王还能支撑多久？”
　　“寡人的性识无一刻不在被它抹去因果，抹去过去根本，寡人支撑不住了……”
　　“我们已经走到如今地步，只需再往前一步，便是天高海阔。
　　大王不想看到它们结局落定的情景吗？
　　大王……莫非不想看到后辈真正成为‘贯通天地人三者之王’吗？！”
　　“贯通……天地人……王……”帝辛的心识有一瞬间的振奋，但又很快地跌落下去，它盘旋在苏午的心神间，就变成了一阵空洞的呓语声。
　　苏午仰头看着天穹中央。
　　辛所化的‘天之凶灾’已被因果天根密密麻麻地缠绕住，那两道交叉的裂缝之中，一只只天道之眼被天根牵连着，朝苏午投来冰冷目光。
　　因果丝线环绕在‘天之凶灾’周围，无数人影在其中浮漾飞掠。
　　那一道道高矮胖瘦不同的人影，最终都变成了辛被想尔刷落去的一道道过去因果投影。
　　它们环绕在天之凶灾周围，同样张开了紫色天道之眼，冰冷地注视着苍天之下的苏午。
　　而今，哪怕苏午借助三清之肠的威能，都无法将此间的轮回再次逆转。
　　想尔以因果天根彻底固定住了辛的诡形，定住了此间的‘天’，而苏午的轮回之肠，却也无力回天！
　　但除此之外，苏午还有一个办法——
　　“奸佞诡邪之辈，遮蔽了大王的眼睛，欲令大王看不到它们未来的结局——大王却也不须担忧。
　　由我来做大王的眼睛就好！”苏午振声大喝，喝声中，他遍身猩红的眼仁散发出一层层绯红光芒，脱离了他漆黑的身躯，竞相升腾上天穹，拥挤向那两道交叉的裂缝之中！
　　无尽绯红光芒，像是一柄柄锐利无比的刀子，割裂了缠绕在‘天之凶灾’上的因果天根，一盏盏红灯笼从那些被割裂开的裂隙里游曳而入，霎时间盈满了那两道交叉的裂缝！
　　“你今时甘冒大险……只为救一道注定不会久活的历史余影？
　　你在此地，只余这一道诡形……把眼睛赠给这道历史余影，你也就没了眼睛！”
　　一直在暗处编织这张蛛网、从不显露影迹的想尔，‘目视’着苏午将一身猩红眼仁投向了天之凶灾胸腹间那两道交叉的裂缝之中，它终于按捺不住，第一次在因果网罗之中流露了自己的心识！
　　帝辛已经死了！
　　今下存留在这张因果网罗之中的，不过是他一缕不甘怨愤之念所化的历史余影而已！
　　尽管这道历史余影如今奋力挣扎，也确实搅动了局面——但既是影子，随着光芒照进愈来愈多，便终究有破碎之日，这个时刻，而今已然到来！
　　偏偏在此时，苏午却要将自己的眼睛拆下来，送给这个行将破灭的影子——只为了让它能再睁开眼，看一看未来？
　　正因为苏午如此举动，辛注定看不到他想看到的未来了！
　　“何止是这些眼睛？
　　我之一切种种，天帝化身，及至自身所成‘天道之轮’——而今尽可以相赠给他！
　　我与辛，可以共用此眼，观见苍天陷落、你等结局落定！”
　　浑身褪去猩红眼仁的苏午，亦再看不到了外界变化，他的心意被无尽黑暗蒙蔽着，但声音却愈发平淡放松。
　　伴随着他的话音响起，想尔的心识却沉寂了下去——
　　因果天根网罗中央，那两道交叉的裂缝之中，猩红眼仁与紫色天道之眼激烈碰撞着，好似红与紫的海洋在不断交攻！
　　天道之眼数量过巨，哪怕猩红眼仁尽皆投入其中，亦只能与之相持片刻，随后，那些猩红灯笼便一盏接着一盏、一片接着一片地熄灭去！
　　紫色海洋包围了红色的孤岛！
　　而在这时，随着苏午的话音落下，那团聚集起来的红色孤岛之中，忽然流淌出了一道道苍青气韵！
　　苍青气韵，刹那奔流成海！
　　苏午铸炼而成的天道之轮，在两道交叉裂缝的中央轰烈转动，所有因果网罗、天理天根，尽数汇向了那面轮盘！
　　缠绕禁锢‘天之凶灾’的因果网罗，一息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