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书老

    寒临之月上旬第三日，第8学徒镇。
　　这一天，安格尔起的很早，起来后梳洗打扮，穿了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绅士装。
　　镜子里，小小少年转眼间变成了优雅的贵族范，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彷如碧海一样深邃的蓝色眼瞳，还有一头稍显凌乱却别有风趣的金灿灿短发；以时下的审美观，安格尔绝对是一等一的英俊帅气。平时他不怎么捯饬时，就已经能吸引住众人的目光，当他开始注重仪表的时候，更加的帅气夺目。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如果有外人在这，肯定已经觉得很完美了，气质、装扮、外貌无一不是顶尖的。但安格尔自己却有些不满意。
　　这时，落地窗外传来叽叽喳喳的声响，安格尔走过去，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随之飘散进室内。与外界空气一同进来的，还有一只穿着同款黑色绅士装的海鸟，托比。
　　托比在安格尔的房间盘旋了一圈，然后熟门熟路的落在安格尔的头顶。
　　一大一小就这么正对着镜子，四目相对。
　　同款衣服、同种懵逼表情、同个姿势……
　　“我知道少什么，少了顶帽子！”安格尔看着镜子里托比的小身躯团在他的金毛里，立刻回想起曾经在云鲸上被托比支配头毛的恐惧。
　　学徒镇上有集市，附近村镇也有商贩长期驻扎在集市上，安格尔很快就在一家专门的帽子小摊上，买了一顶纯黑色高脚椭圆边檐帽。
　　安格尔顶着托比，匆匆又赶回了家。
　　一路上，安格尔获得了大量的瞩目。外貌、穿着以及同样萌感十足的托比，三样结合在一起，很是引人注意。不过这仅限于普通人的注意，巫师学徒安格尔是一个也没有碰见，估计都窝在地下室做实验，平素里没事也很少出来。
　　将托比从头毛里赶走，安格尔戴上黑色高脚帽，气质更显优雅，配合暗红色领结与白色丝绸内衬，使安格尔在优雅、英俊中还多了分神秘。
　　今天他是要去那个人。
　　为了以示尊重，安格尔自然希望自己能以最好的面貌与人相见。
　　而且，芙萝拉也告诉过安格尔：“他是个十分睿智的长者，但有些刻板，喜欢为人做事很规矩的人。你如果要去见他，记得打扮的正式一点。”
　　就算芙萝拉不说，安格尔也会捯饬自己，他可不希望自己因为沉迷超凡力量，就把刻进骨子里的狮心荣耀给忘了。
　　“狮心之火，永不熄灭。”绅士服上的扣子，用的是帕特家族的族徽：狮心。这件衣服安格尔其实是第一次穿，原本定制后是打算在哥哥授爵时穿的，没想到还不等里昂继承爵位，他就中途拐了个弯，从旧土大陆离开，孤身一人来到了充满传奇色彩的繁大陆。
　　安格尔默默念出族训，镜中的少年在这一刻，似乎多了一种气质，那是责任与宽待。
　　“走吧，托比。听说那位长者是南域博学之最，说不定他还能帮你找到进化之路呢。”安格尔这一次去，不仅是为了自己，其实也有为托比作打算的意思。
　　虽然格蕾娅只是让他照顾托比，但托比毕竟已经走上了超凡之路，这几个月的相处，安格尔与托比也结下深厚的友谊，所以安格尔趁此机会，也希望能为托比求得条路。
　　踏出第8学徒镇，安格尔没走多久，就看到一架从天而降的绿藤梯子，连接着十米高空的树叶站台。
　　安格尔攀爬上站台后，没等多久，树藤巴士就缓缓开来。
　　在巴士上，安格尔静静的在心底思索着“精神力”感应要点。
　　等他感应到了精神力，也就真正的踏出了超凡第一步。
　　踏出超凡有三步，第一步就是感应精神力，第二步操控精神力，第三步构建精神力模型。一旦构建起精神力模型后，便可以称之为一级学徒了，阿布蕾目前就处于这个阶段。
　　沉思没多久，安格尔就被一阵欢呼声惊醒了。
　　透过车厢往外看，竟然是树灵庭的中央，一座巨大的广场突然被日光照射。
　　永恒之树的树枝树叶巨大，完全遮挡住了阳光，位于永恒之树下方的树灵庭，常年是阴暗的。偶尔有阳光，都是从缝隙里洒下的碎光。
　　如今，占地数公里的中央广场，竟然完全曝露在了阳光下。金灿灿的阳光，将地面照射的彷如满地金粉。
　　安格尔抬起头望向空中，发现遮挡广场的那几片百米长的树叶竟然全都卷了起来。
　　“看来树灵大人是大发慈悲，准备给底下人见见光了。”安格尔心底暗道。
　　不过，这值得如此欢呼吗？想晒太阳，坐树藤巴士到永恒之树的树叶去不就行了。
　　安格尔有些奇怪的收回目光，所以他并没有看到，树灵庭中央广场的正中间，突然裂开一条缝，欢呼的学徒们前仆后继的涌进裂缝中。
　　20分钟后，安格尔到达了目的地站台。
　　不大的站台，安格尔独自一人站着，站台下方有一个三米高的金属牌子，上面书写着：“云端图书馆站台”。
　　而金属牌子的底端，则立在云端上。
　　恩，没错，是云端。
　　这个站台并不在树叶上，而是在厚厚的云层中，安格尔踏上白云，脚底传来的触感有点像踩在柔软的泥巴上。
　　这是“云土”，特殊材料与云雾反应后的产物。
　　这片云土很广阔，安格尔在站台上，就远远看到不远处那闪耀着金光，辉煌无比的巨大图书馆！
　　安格尔要找的那位长者，就在这座野蛮洞窟中最大的图书馆内！
　　图书馆很巨大，人也很多。人与图书馆一对比，就像黑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
　　之所以站台上空荡荡的只余安格尔一人，却是因为其他的人都是飞上来的，就在安格尔发愣时，一位穿着蓝色巫师褂、头戴星月巫师帽的中年女巫，就骑着一把扫帚从他面前飞驰而过。
　　安格尔走近图书馆，更能感受到那种辉煌雄伟的气魄。就像是有真神的教堂，让人不由自主的敬畏与膜拜。但安格尔知道，云端图书馆散发出来的气质，不是宗教仪式上的敬畏，而是对知识与真理的敬畏。
　　一路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尊敬，甚至没有人开口说话。
　　安格尔也带着这种肃穆的情绪，走进了这座图书馆。
　　图书馆的内部空间很大，很显然用了延展空间的魔纹。藏书是分区的，安格尔在门口的地图上看到，足足分了8329个区域。按照自己的需要，可以传送阵前往不同的区块。
　　当然，这里也遵循了等价交换原则。无论是传送、还是租书，都需要耗费贡献点，基本上学徒们辛辛苦苦赚的贡献点都耗在了这里。
　　安格尔记得芙萝拉说过，那位长者最近似乎在7920-7930区域内，在研究某种能量转换的课题。
　　安格尔选了个没人的传送阵，准备传送到7920区域。漫无目的之下，他决定一个一个区域的找。
　　当骨卡刷过传送阵时，一个数字跳出来：100点贡献。
　　安格尔看到这个贡献点，瞬间瞪大了眼睛，他刚才看一个学徒传送到某个区域，明明只有1点贡献啊？怎么到他这，就多了100倍？！
　　安格尔正欲哭无泪时，背后有人催他赶紧走。
　　图书馆的传送阵有三十个，此刻竟然满员了。安格尔也不好意思耽搁，咬了咬牙还是花了这笔贡献点。
　　当来到7920号区域时，安格尔还是十分心疼这笔贡献点。
　　安格尔以为一个区域顶多十来米大小，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一个区域的内部空间极大无比，似乎超过百米的长宽，充斥着各大书架，一眼望去，这里的藏书简直比桑德斯的藏书室多了岂止百倍！
　　安格尔随意瞄了本近处书架上的某本书：《超能磁炮的使用心得》。
　　安格尔将骨卡放到这本书籍旁边，骨卡上立刻跳出租借费用：300000贡献。
　　30万贡献点……
　　安格尔统共才1万贡献点，而这里一本书就30万！相对于3000块魔晶！简直是天价，估计没有几个学徒能够有如此巨额的存款。
　　估计这个区域的受众群是正式巫师。
　　如果是正式巫师的区域，那么安格尔有些明白了，为何传送费都要100点。这是在给巫师学徒设置门栏啊，以巫师学徒的赚钱速度来说，绝对不会浪费贡献点在这上面。
　　难怪安格尔一眼望去，这里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
　　安格尔沿着这个区域的中线走，一路走一路张望，希望能找到芙萝拉口中的那位长者。
　　不过，找遍7920区域，安格尔也没有看到任何人。
　　安格尔只能走回传送点，准备前往7921区域看看。
　　7921区域传送费依旧是100点贡献。
　　然而安格尔咬唇伴泪付出的100点贡献，最终换来的还是空荡荡一片。
　　7922、7923、7924，又连续找了3个区域，花出去300点贡献，还是一样，别说是那位长者，就连其他人影都没有看到。
　　当安格尔准备去往7925区域时，传送费竟然涨价到了300点！
　　安格尔只觉得眼晕，想着就此离开，又觉得不甘心。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哭丧着脸传到了7925区域。
　　到达这个区域后，安格尔如先前一样寻人。走了一半，安格尔突然发现在右手尽头有一个书架颜色和其它书架颜色不同，闪着淡淡的银光。
　　安格尔好奇之下，走了过去。
　　发现书架上的书籍竟然全都是炼金相关的书籍？！
　　《炼金手稿——能量稳定器》。
　　这是一本制作‘能量稳定器’的炼金手稿，安格尔记得他在悬狱之梯的监狱长密室中，曾经摄录过一本《初级炼金基础集册》中，有看到‘能量稳定器’的制作方法。似乎是一种很基础的炼金器具。
　　为什么这个书架的颜色是银白色的，难道就因为放置的是炼金相关的书籍？安格尔用骨卡划过《炼金手稿——能量稳定器》，当他看到骨卡上显示的数字时，心脏猛地一个咯噔。
　　“租借费用：110万贡献点。”
　　110万贡献点？！这个数额也太吓人了吧！
　　在安格尔摄录的那本《初级炼金基础集册》里，收录近千种基础炼金器具的制作方法，能量稳定器只是最基础的一种。
　　而这最基础的一种被单独拿出来租赁价格就超过百万，那可是上万的魔晶！安格尔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按照这种定价，《初级炼金基础集册》岂不是要过亿贡献点？
　　《初级炼金基础集册》只不过是安格尔摄录的炼金书籍中的一本，其他的中级炼金、高级炼金甚至一些特殊炼金，如果拿出来那价格恐怕真的难以想象！
　　“没想到炼金的书籍这么珍贵。”安格尔低声喃喃，如此看来，他其实也算是隐形的富豪嘛……只不过，他可不敢将摄录到的炼金书籍拿出去售卖，正如乔恩教导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自身羽翼未丰满前，炼金书籍拿出去售卖换来的不是金钱，而是一把自裁剑。
　　“卖是不行了，但他可以学啊。”安格尔暗忖，有现成的教材，而且还是循序渐进式的，不学实在是暴殄天物。
　　不过，学习炼金术还是要排到更后面，他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迈进超凡者的圈子，成功的晋级为学徒。其他的都要靠后。
　　安格尔离开了银白色书架，继续开始找人之旅。
　　就在安格尔以为这个区域依旧没戏时，突然，他发现在一个角落，有一个浑身时隐时现，仿佛灵魂一样的老者，正坐在一个条案前，写写画画。
　　看着那位奇异的老者，安格尔眼睛一亮。
　　“找到了！”
　　……
　　野蛮洞窟有三大祖灵：永恒之树的树灵，镜中世界的镜姬，还有一位，正是眼前这位老人。
　　——南域博学之最，云端图书馆的智者，书老。
　　书老也是一位亘古存在的幻灵，他睿智沉稳，整座云端图书馆的书，有50%以上是它参与撰写或者编辑的，传言是一本古老的书籍中诞生的真灵，所以最诊视也最爱护的就是书本。
　　他从没有离开过镜中世界，甚至很少离开云端图书馆，纵然如此，他依旧博得了‘南域博学之最’的名号。
　　不过，博学和专精是两码事，博学是知道的事情多，专精则是在某个领域里不停的深入与挖掘。两者没有高低之别，但对于巫师而言，肯定是要专精的。
　　书老知道的事情很多，巫师的很多特殊技巧都是从书老这里传出来的，书老甚至指点过传奇级的巫师。所以，芙萝拉向安格尔推荐了书老。
　　安格尔靠近书老后，见他一直在写什么东西，故而也不好打扰，只得站在一边等待。
　　这一等，就是十个小时。
　　安格尔脚都站麻了，书老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托比原先是蹲在安格尔的左肩，后来换到右肩，再后来跑到帽子上，最后干脆睡了过去，被安格尔放在了胸兜里。
　　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黑了起来，安格尔试探着轻声喊了句：“书老？”
　　书老依旧埋首，脸上时不时的闪过思索与考虑，完全没有搭理安格尔的意思。